第31章 梦境

完全颠倒的世界，流动的云层从脚下川流而过。平子真子抬起头看向头顶遥远的犹如星辰的世界，那里是他熟悉的尸魂界，星罗棋布的森林河流山川城镇在浅色的眼眸深处铺陈开来，广阔的犹如天空般无边无际。然而那个世界此时此刻却被巨大的黑色锁链重重围困，原本只有一条横向的锁链如今变成了两条，交错着将思维世界的天空分割成并不均匀的四分。

他抬起手，摘下脑袋上遮挡住视线的贝雷帽，舌头无意识划过上腭时冰凉坚硬的触感与金属特有的气味让他微微皱眉。

脚上那款造型奇特的鞋子已经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熟悉，胸前飘扬的布条和色彩艳丽的上衣更让他在一种无所适从中寻觅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惬意。那种惬意时刻提醒着他，他应该非常习惯这种衣着，习惯到就好像身披死霸装一样。

【逆拂。】他尝试在心底呼唤斩魄刀的名字。

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从最大的那块尸魂界倒影中飞出一个看起来和平子真子有着至少九分相似的少年，长可及腰的金发，纤瘦细长的身材，微微驼起的腰背，还有那不耐烦的向下拉扯的嘴角。

他飞到平子真子面前，平子真子才发觉他缺失了一条手臂和小半截左腿。相对颠倒的角度让平子真子清晰的看见缺失一截小腿的切口，平滑又干净，却完全看不见被切开的断面，看起来不像是缺失，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你这是把自己的手脚落在什么地方忘记一起带过来了吗？】平子真子耸了耸肩和面前的刀魂开着玩笑，【你这样倒着站在那里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别扭。】

【在这个颠三倒四的世界中，还有什么正逆之分吗？】逆拂的口音很明显的和平子那俏皮的关西腔相去甚远，如果非要说更像哪种口音的话，那么就是静灵庭高等贵族之间流行的发音方式，非常标准的静灵庭官方通用语言，独特的发声方式让说话者的声音显得异乎寻常的高贵而威严，更有着平子真子式的，充满了反讽意味的傲慢。——如果平子真子不是在流魂街长大成人而是以符合他的血管中流淌的才华的方式成长的话，那么大概就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等等，你不是逆拂，你到底是谁？】平子真子迅速从对方的话语中察觉到对方的不妥，只是这里是他的世界，除了他和逆拂不会存在第三个灵魂，那么眼前的家伙是谁？另一个他自己吗？平子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他才不是这种盛气凌人傲慢无礼让人除了想要一拳头打碎那该死的高昂着的下巴就一无是处的家伙，这简直就是噩梦！

那个披着逆拂的皮的玩意明显区别于平子的聒噪是个少言寡语的家伙，他只是一言不发的探出白皙而纤瘦的手掌抓向平子真子的手腕。然而他的动作虽然迅捷，却落空了。因为，平子超水平发挥以在现实中绝对无法达到的速度躲开了对方的手掌。

抓空的手掌微微一顿，平子看到“逆拂”微微蹙起与发色相同的眉梢叹了口气，轻声咕哝道：“我忘记了，在这里他能发挥出所有的实力，我抓不住他。”

“你到底是谁？”平子真子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对于不确定的状况本能的戒备让他从虚无飘渺的云层中抽出了他的斩魄刀——逆拂。

“只是应该消失却因为某些意外苟延残喘的存在罢了。”那个好像逆拂一样的家伙慢悠悠的将双手插入宽大的和服衣袖，淡青的底色和随风翻飞的衣摆在光线的折射下隐约显露的玄妙纹理与那种闲庭信步气定神闲的悠然姿态分外相衬。

那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养尊处优的，贵族式的雍容雅贵，带着深厚的底蕴与悠久的历史酿造而成，别树一帜的气韵。犹如时光，犹如史诗，犹如残像，犹如谎言，犹如一切真实的残忍与虚假的温柔，犹如……历史本身。

他倒转身体，和平子真子一样悬挂在尸魂界的天空之上，伸出一只纤瘦的手掌，自然弯曲的指掌带着明确的邀请意味：“虽然醒过来的时候你又会忘记，但是还是请让我带领你去看一看你的记忆。”

平子真子看着那只在面前摊开的手掌，细瘦的就像仅仅被一层皮肤包裹的骨骼的手指却没有任何病态的感觉，精心保养的肌肤在自下而上的光线中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倒让人怀疑那只手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的骨骼而是由大块质地上乘的白玉雕琢。绝不完美，却美丽到可以蛊惑人心，最起码他就完全无法阻止自己的指尖松开逆拂冰冷的刀柄，缓慢但是坚定的搭上面前摊开的掌心。

肌肤相触的刹那，时光的列车开始绝不可能的逆行，过往的记忆在窗口中一闪即逝，被恐怖的速度拉长成绚丽的光带，平子真子瞪大眼睛企图去辨认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章，却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些白色的碎片，红色的闪光，还有……眼镜的反光。

身为一个罹患眼睛反光恐惧症，并且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晚期患者，平子真子用辅川英明的贞操发誓，即便是刀锋剑刃与獠牙利爪上的惨白光泽也绝对不会让他那么的汗毛倒数毛骨悚然，立毛肌全体起立敬礼，这绝对是眼镜反光！绝对！

轰鸣的记忆之车像突兀的启动一样毫无预兆的停止，平子看着呈现在眼前陌生的庭院，修竹茂林间的通幽曲径蜿蜒向全然未知的方向。答案或许就在视线尽头的某一次转折，也或者即便将自己迷失在斑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