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
“嗯?”
“手给我。”
“不给。”周桐脸色臭臭的。
山路崎岖,白玉连知道周桐那副身体的主人不爱运动,平衡感一定也不好, “小心摔——”
他的还没说完,许是因为走神,周桐脚下一歪,竟直直地向下倒去,白玉连一愣,连忙去拉他,两人齐齐地摔下坡去,滚了几圈,吃了一嘴草和泥。
白玉连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和骨头像是重组了一般,擦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哪哪都在发出警报,周围的草丛很深,围在两人身旁,像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隔离出了一片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天地,一时间,谁也没松手,谁也没起身。
“呐,周桐,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最后一个,我保证。”
身边的人懒懒地嗯了一声。
“答应我,以后的任何路我们都一起走,摔一起摔……”死一起死。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发旋上,然后是一声轻描淡写的“好”。
白玉连轻笑,笑得眼角发红,笑得眼眶湿润。
他俩都知道,这最后一个要求意味着什么,他要结束鬼校,他要周桐陪他一起死,而周桐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碰见了神态焦虑的邓霖,手里提着一堆生活用品的大男孩见到他们二人后连忙跑过来,“哎!”,邓霖指着周桐,“那个谁,你怎么也来了……”
说罢又转向白玉连, “陈晨,可算是找着你了,我都在这等半天了,你买个菜怎么这么慢,比小姑娘还磨磨蹭蹭……不对,你买的菜呢?!”
白玉连摊摊手,在鬼市里一通鸡飞狗跳,那些菜还怎么剩得下来。
邓霖翻白眼,“合着你啥也没买到,你们两位大爷是来约会来了?”
两人径直往前走,剩邓霖骂骂咧咧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身上阳气旺,没有误入鬼市,白玉连这段时间频繁和周桐接触,难免会受到影响,这才会和那个身为女性阳气不足的大妈一起被拉入鬼市。
要换了这小子,指不定已经被吓傻了。
回到村里米大师家中才发现,所有人兴致都不很高,其他人是坐了一天车累得,男女主二人则是因为发现了王二此人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太过失望。
夜里分配房间时,王二主动提出了睡院子里,米云帆住米大师生前住的房间,三个女生住一间房,白玉连、周桐、邓霖三人睡一间,剩下的几个男生睡一间,倒是勉强能够住下。
月上中天,米云帆躺在爷爷以前睡过的床上,思绪万千,心中充斥着对学校里那东西的恐惧,以及对那位老来孤独无依的至亲的愧疚。
山里很静,睡在老房子里,连虫鸣都听不到了,身下的床被不知多久没有晒过了,鼻尖是挥之不散的霉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米云帆总感觉自己身上接触到被单的皮肤一阵发痒。
被窝里没有一点温度,黑暗中,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令米云帆周身汗毛直立,身上的皮肤更痒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侧,恶作剧一般用羽毛挠他痒痒。
米云帆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在一瞬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动不了了!
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他的身体维持着躺上床时那一瞬间的动作,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权无疑是教人惶恐的,米云帆喉头滚动,试图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里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怎么会这样?
因为不能动弹,身上的瘙痒变得更加难以忍受,米云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小孩子的笑声,身体的束缚刹那间解除了。
米云帆想要翻身起来,却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身体酸麻不已,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抬手往身后抓去,入手的是一缕滑溜溜的东西,米云帆定睛看去,借着月光,他才发现那分明是一缕女子的长发!
是这东西在挠他的痒!
怔忪间,那缕头发极其狡猾地从他手上溜走了,骇得米云帆连退了几步。
后腰撞在屋子里的红木书桌桌脚上,米云帆吃痛,扶着书桌站起来,在看见书桌上那面小镜子之后,他不禁叫出了声来,步伐凌乱地跑出了这间屋子。
“怎么了怎么了?”
第一个醒来的是睡在院子里的王二,他嗓门大,人还犯着迷糊,这一下把老房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动了。
白玉连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因为没睡好,明明是单眼皮的眼睛变成了双眼皮。
周桐躺在他旁边,眼睛睁着,看起来清醒无比。
白玉连揉了揉眼睛,呆呆地道,“你不会没睡吧?”
两人间的距离猛地拉近,白玉连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周桐在他的一边眼睛落下一吻,“困就接着睡。”
白玉连摇了摇头,“不好。”
虽然心里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去院子里了,他们不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白玉连起身,一脚踹醒了睡在角落里的邓霖。
“天哪,晨儿,这才几点?!”
院子里,所有人都是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米云帆坐在一把小凳子上,脸色惨白。
“大米,你到底看见啥了,能吓成这样?”
见所有人都一个不少地出现在了院子里,米云帆松了一口气,神情疲惫地开口道,“我看见的,恐怕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