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他哥哥的小男孩长得很乖巧,朝他微微一笑,露出对称的梨涡:“哥哥,好久不见。”
陆夜白有些疑惑:“小朋友……”
“哥哥怎么不叫我的名字,”小男孩朝他走近,身后空气涌动,“你还是没想起来吗?”
“我爹妈应该没瞒着我在外头有私生子。”陆夜白察觉到了小男孩的诡异,往后退了半步,“你是谁?妖怪么?”
方才温子河送他来,街道上还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吵得不行。这会儿却是四下寂静,街道空落,他之前经历过这样离奇的变幻,推测出大概是结界的一种。
算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单独与陌生妖怪对峙,他不紧张,反而还有点激动,从这点来看,还真是深得他师父真传。
“嗯,哥哥是妖怪的话,我自然也是妖怪了。”小男孩见他后退,便也不往前,“哥哥你怕我吗?”
说完,他伸出小手,往边上一挥,这个普普通通的动作竟带起一股强大气流,盘旋着扑向陆夜白。
陆夜白当即感到四周的空气渐渐凝固,潮水般朝他压过来,他一时间四肢不能动弹,随后膝盖一软,竟然单膝跪在了地上。
小男孩来到他的面前,似乎对此时的身高差非常满意,一抬手,就抚上了他的眼皮:“哥哥,用你的眼睛也叫不醒你,为什么?”
他这张脸,可能无意之中开了光,先是他的心上人摸个没完,现在又来了个陌生的小鬼头。
陆夜白一偏头,皱了皱眉,心想这小男孩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半个字都听不懂。不过看这诡异劲,多半是个妖怪,他身边唯一能和妖怪扯得上关系的人就是温子河了,莫非是仇家?
温子河的仇家就是他的仇家,他低头冷冷扫了小男孩一眼:“小妖怪,你哪座山头的?”
小男孩露出一个不解的眼神,他的眼睛很大,里头像蓄着一潭幽深的湖水,丝毫没有小孩子的天真灵动,看久了反而有些可怖。
陆夜白与他对视一眼,便感到嗓子一沉,再试着说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同时,他在脑内迅速思索起来。
眼前的情况,和那次温子河送他去学校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诡异的环境加了个诡异的人。当时温子河说与那个妖怪有些过节,那么眼前这个小男孩多半也是寻仇来的,不好直接下手,才找上了他。
他估计对方将他想成了温子河的什么人,在这种关头,竟然不合时宜地得意起来。
小男孩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好像有点生气,带上了一股撒娇的童音:“哥哥,你在想什么?”
陆夜白斜了他一眼,心说,你倒是先让我说话啊。
小妖怪看来是不会读心术,对他的心声无视之,嘟嘴道:“哥哥当年留下我们,独自一人走了。我们等了这么久,才等到来找哥哥的这天,结果哥哥你却没有履行约定……那我带哥哥去看一看好吗?”
话音刚落,小男孩双手捧住陆夜白的脸,将他往下拉了一拉,目光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陆夜白心下一惊,觉得对方可能要施展什么妖术,下意识地一闭眼,却发现眼皮也合不上。
早知今日,他就在师父那里多学一些降妖除魔的本事了,瞎看什么理论知识?
陆夜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妖术生效——眼前的街道被扭曲成了诡异的弧度,两旁的绿树蛇似的纠缠起来,周遭旋涡般旋转不停,最后终于铺展出一个山明水秀的新世界。
他适应了新的环境,不由自主地想迈开脚步,耳畔是溪水的鸣响,不远处应该有一条小河。
这么想着,他真的来到了那条小河的岸边。
河边还立着一个人,那人只露个侧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长发在额前垂下一缕,其余整齐地用一个环扣束在脑后,很是英武。
不知怎么的,这男人让他觉得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他的接近,闭上眼,微笑道:“你听,他们杀过来了。”
随即,他的耳畔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混着冷兵器撞击在一起的铮铮铁响。这些声音从不远处席卷而来,似乎下一刻就会打破此处的静谧,将这里变成血光滔天的战场。
小男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那是哥哥。”
陆夜白脸上一片迷茫,像是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小男孩见他这副样子,眼里闪烁了几下,又一挥手,解开了加在他身上的束缚:“你要走过去和他说话吗?”
陆夜白听了这句话,下意识地点头,却是半蹲下了身体,一只手向小男孩伸过去,好像是要抚摸他的脑袋。
他低声说:“我想起来了。”
小男孩的眼中立刻闪出欢欣的神色,看起来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新玩具:“哥哥,你想起来了!”
他张开双臂,正要手舞足蹈地扑上前去,陆夜白伸出去的手却忽然换了一个方向,迅速从右手腕上撕下一串黑色的花纹,看也不看就用力地往自己额间一贴,瞬时,强烈的白雾由他的额间向四周扩散,将一切都遮了个严实。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伸出的双臂还不及收回来,就随着周围的山水一并消散了。
鼎沸的人声瞬间灌入陆夜白的耳朵,刺得耳膜有些发疼。他终于是喘出一口气,看着右手腕上的符镯,那上头繁复的图案里少了一道黑色花纹,显得有点残缺不全。
温子河说过,这个符镯由三道互相缠绕在一起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