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道:我家中已无人了,只好独自去京城投亲。那魏公子呢?不远千里进京又是所为何事?
他记得在掖阳城时,魏凛说过要去丰泽城办事的。
魏凛蓦地有些赧然,顿了片刻,才微微笑道:“我要去寻我的意中人。”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但毕竟涉人私隐,沈嘉禾并不多问,谁知魏凛盯了他片刻,又道:“云姑娘,其实你同我的意中人有几分相像。”
沈嘉禾忙摸了摸面纱,发现还好好戴在脸上,这才松了口气,只听魏凛接着道:“虽然我看不清你的容貌,但你的眼睛几乎同他一模一样,如秋水寒星,至深至浅,教人过目难忘。”
沈嘉禾道:魏公子的意中人定是个绝世美人。
魏凛赧然笑道:“我不知旁人如何看他,但在我眼里心里,这世上没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沈嘉禾没想到,这魏二公子竟是个痴情种,倒教人着实想瞧上一瞧,他那意中人到底是如何绝色,竟让魏凛这样英俊潇洒的贵公子痴迷至此。
饭后,二人各自回房安歇。
沈嘉禾合衣上床。他已经连着两夜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加之染了风寒,实在困乏已极,不消片刻便已入睡。但因在逃亡,睡得并不踏实,稍有一点儿动静便会惊醒。睡睡醒醒到了后半夜,外面忽然传来一片吵嚷。沈嘉禾急忙起身,开门出去,扶着栏杆探头向下看,就见一楼有几个官兵正在逐间查房。沈嘉禾正自惊慌,腕上突然一紧,回头一看,却是魏凛。
魏凛将沈嘉禾拽进自己房中,关上门,压低声音道:“云姑娘,实不相瞒,其实我是背着家兄逃跑出来的。我不知下面那几个官兵所为何事,但极有可能就是来抓我的,所以我想请云姑娘帮忙做一出戏,替我解围,不知姑娘愿意不愿意。”
在这危急关头,沈嘉禾竟隐隐有些想笑。
他以为那些官兵是来抓自己的,魏凛却以为那些官兵是来抓他的,可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那些官兵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但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安全些,所以沈嘉禾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同意。
未几,官兵查到他们这里,听到拍门声,魏凛不耐烦地嚷道:“谁啊?老子忙着呢!给我滚远点儿!”
外面也很不客气地嚷道:“官兵捉贼!快开门!”
原来是抓贼,不是抓他们,魏凛和沈嘉禾同时松了口气。
魏凛收起装腔作势的嚣张气焰,扬声道:“进、进来罢!门没闩!”
官兵推门进来,就看见满地衣裳,有男人的有女人的,视线移到床上,便见一个上身赤-裸的男子背对着他们,怀里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将脸深深埋在男子怀里,身体藏在被子里,故而瞧不见长相,只能看见一头乌黑长发缠在男子手臂上。
魏凛道:“官爷,这里只有我们夫妻二人,并没有什么贼寇,请你们快去别处找吧。”
官兵粗声道:“有没有贼要搜过才知道,你说了不算!”
魏凛忙道:“那你们就快搜吧。”
几名官兵便叮叮咣咣地搜起来,自然没搜到什么贼,正打算离开,其中一名官兵忽然走到床前,蛮横道:“小子,把被子掀开,我要看看里面是否藏了人!”
魏凛脸色一冷,将被子盖过沈嘉禾头顶,然后坐起来,转身面对官兵时脸上已堆了笑,道:“官爷说笑了,这被子里若藏了人,一眼不就看穿了嘛。我娘子胆小,还请官爷莫要吓着她。”
那官兵皮笑肉不笑,道:“你方才不是横得很么?又是老子又是让我们滚的,这会儿怎么不横了?你倒是接着横啊,我看你横不横得过我手里的刀!”
魏凛赔笑道:“官爷见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回罢。”说着,他忙下床去,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掏出钱袋,取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名官兵手里,道:“这深更半夜的几位官爷还要办案,着实辛苦,这锭银子就当我孝敬各位的,拿去喝杯茶润润喉咙。”
那官兵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随即便招呼着其他几名官兵走了。
魏凛跟上去关门,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捡起自己的衣服快速穿好,这才捡起沈嘉禾的衣服放到床边,转过身去,道:“云姑娘,你可以出来了,快把衣服穿上罢。”
沈嘉禾掀开被子出来。其实他只脱了外衣,其他衣裙皆穿得好好的,并未暴露身体。他穿好外衣,拍拍床板,示意自己好了。
魏凛转过身来,二话不说朝沈嘉禾作了一揖,道:“多谢云姑娘慷慨相助,魏凛感激不尽。”
沈嘉禾下床扶他,道:魏公子不必客气,其实我也有难言之隐。
他将贴身收藏的逃亡路线图拿出来交给魏凛,待魏凛看过之后,才道:这是我制定的进京路线图,我之所以舍近求远,不走康庄大道,尽挑些偏僻小路,是因为我在家乡得罪了一个非常有权势的人,不得已才要远上京城投亲避祸,却没想到,那人仍不肯放过我,一路派人追捕我。方才看到官兵,我心里十分害怕,其实是魏公子帮了我,公子实在不必言谢。
魏凛不料其中还有这番隐情,想了想,道:“既如此,你我也算同病相怜了。我虽不是什么侠义之士,却也有一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心,若云姑娘信我,便与我同行,我定将姑娘安全护送至浔阳。”
沈嘉禾就等他这句话呢,却还是假意推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