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和对老蛇完全不同的感受。
老蛇是辛辣的,是危险的,就像高度的烈酒,一口喝下去能从喉咙口烧到胃里。
在年少的岁月里黑石从来没机会遇到这样的人,周围尽是像柠檬水一样混着青涩与清凉的孩子,和他一样乳臭未乾,思想单纯且满腔热血。
在战友之中,黑羽对他来说是最特殊的。
黑石知道那时候的感情幼稚,不过是多一杯汽水,多一个鸡腿的恩惠,是多聊两句和让他一起到自己宿舍里冲澡的亲密,是夏天一同翻墙出去吃冰棍,冬天缩在一个被窝里的无间。
黑石也不知道那感觉从什么时候萌发,但当他反应过来时,他趁着黑羽睡着,偷偷亲吻过对方。
这对同性渴望刚从心头和肉身觉醒的黑石来说,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当他的嘴唇碰到黑羽浓密的眉毛之际,他的心脏几乎要在胸口裂开。
但黑羽什么都不知道——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样的感情是不可言说的,至少在任务完成之前是不行的。所以黑石也曾经下过决心,只要他俩都能活着回来,他一定向黑羽坦白。
无论黑羽对他抱以怎样的态度,黑石总得迈出这一步。
可世事弄人,一切都变化得太快。
任务失败后的几个月他还会偶尔梦到黑羽的模样,但过得再久一些,便再没于梦境中出现过。
黑石不得不庆幸,他的情感来不及生长就被遏制住了,否则到了现在,他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蛇老板并不知道这一段,黑石也从来没想过说。毕竟连黑石自己都记不太清这些支离破碎的过去,要不是档案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回忆起这个人的动机。
他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喜欢黑羽的感觉,只隐约对自己当初的单纯留有印象,对黑羽的纯粹以及与之相伴的少年时光怀着一点点美好的怀念罢了。
可即便如此,彼此之间的战友情却仍然存在,尤其当黑羽以那么熟悉的模样出现在黑石眼前时,黑石的心里还是隐隐作痛——但当然,这不能让他取消任务,也不能让他违抗老蛇的旨意。
第104章
耳机传来嘈杂的汇报,事故现场的兵员说目标人物伤了两个战友,还夺了他们一把枪。小面包马上就要爆炸,但他却不愿意离开车边。
“他不能死。”黑石强调,说着凑近看显示屏的画面。
此刻烟雾弹已渐渐散去,但具体的情况还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黑石又转到红外感受器的一边屏幕,在那屏幕上则可大致看出黑羽想从里面拖什么人出来。黑石在老蛇的档案里看过那个人的资料,他猜得到卡在车里的应该就是那个参加过内战的老兵。
黑羽到底是仗义的,估摸着这一路让两人结下了了友谊,所以他不能见死不救。看来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某些根深蒂固的本性,却难以动摇。
黑石拧紧了眉头,耳机继续传来嘈杂的汇报和枪响。
“帮他撬门,把后座上的那个人也带出来。”黑石淡淡地下令,重新把目光转回浓烟滚滚的事故现场。
汽车是在五分钟之后被推入桥下的,哗啦一声巨响,落水的时候还发生了小小的炸裂。
浓烟持续地在显示屏里面退散着,可以看得到黑羽和另一个鲜血淋漓、失去意识的人被一例的枪口指着。
黑羽已经被包围了,但他仍然紧紧地护着躺在地上的那个老兵,每一次有人上前,他就像抓狂一样奋起反击。
他的身体受了很严重的创伤,拳头和腿脚都是绵软的,只有握在手里的枪一直没放下,虽然不开,但始终坚定地举着。
他的歇斯底里仿若当年第一次搏斗考核一样,那时候黑羽也是如此,喘着粗气,青筋暴起,脸上挂满了血污,眼睛却仍然迸射着凶狠的杀气。
黑石无数次地想过,若不是让黑羽当了兵,要放在外头的世界长大,他将来也一定是一个罪犯。
“麻醉枪。”黑石最后对耳麦那边的人下令,“两个人分开带回来。”
说完,另一个显示屏亮了起来,这是一个从侧翼包抄的小队的视角。
蛇老板在他们的头盔上全部安装了摄像头,目的也是为了能实时传输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让黑石的指挥更正确精准。
黑石勉强看得到他们更替枪支,慢慢地往黑羽所在的包围圈靠近。
耳麦再次响起了低沉的交谈,士兵微微散开一条缝。
麻醉枪是从黑羽的背后靠近的,子弹射进了黑羽的后腰。
中枪的刹那,他马上扭头,这一回他不是只举着枪不发射了,而是连续地扣动着扳机。
但士兵已经迅速地散开了,他的子弹毫无准星地打了一串,随着他倒在地上,手中的枪也一并滑落。
屏幕上的他没有闭上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前来擒获他们的人群。
他和犬牙被分开了,一人带上了一辆小车,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撤吧,下高速,走二级路绕道,”黑石摘掉耳麦,对身边的人道,“不要和救护车与警车碰面。”
第105章
黑石望着住院楼外的小院出神,他已经站了两个小时了,但依然没有倦意,没有睡意。
小院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但室内的暖气却很舒服。
黑石手机也被捏得温热,他几次点亮电话本,几次又退出界面。到了最后他没了耐心,还是率先摁下了通话键。
电话接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