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他才知道，孙陶陶说取景地偏僻还是说得太保守了，他先是坐飞机飞了两个小时，各路演员、工作人员从全国各地汇合到一起，然后坐上剧组派来的大巴车又走了四个多小时，再后来剧组差不多把整个乡里的电动车都租来了，把人和器材一批批运到山里去。

山路蜿蜒向上，脚边上就是悬崖峭壁，一路上胆小的女孩子都吓出了一头汗，男的也不免心惊肉跳。

到了取景地凌慕天拿起手机一看，其实在山路上也不过走了半个多小时，却活像走了三四个小时一样煎熬。

大器材已经随着林翘第一批就进入了取景地，凌慕天难以想象当时的艰难。

他看到林翘的时候，尽管那人戴着帽子和大口罩，凌慕天还是发现林翘瘦了很多，他觉得心疼，却也由衷的觉得敬佩。

第一次去星牌办公大楼时，他就觉得这样一个并不高大伟岸甚至可以说是瘦弱的人，竟然能撑起这么大的一个机构，他自问目前的自己根本做不到，就是将来他也做不到像林翘这么好。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正忙着和器材负责人沟通的林翘转头看了过来，他随意的朝着凌慕天摆了摆手，就转过头去继续忙了。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轻易取悦了凌慕天。他总觉得从这个动作里看出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要么林翘怎么不给别人摆手，就偏偏只给自己摆手呢。

问到了林翘的住处，凌慕天就找到孙陶陶拿了特地给林翘带过来的东西统统送过去，特意给林翘发了条微信，请示能不能进去他的房间，得到许可后立刻将房间重新布置了一番，林翘爱吃的水果也都洗好装盘，恭恭敬敬的在床边上的小桌上摆好。

这次拍摄条件比上次在草原上还要艰苦，住宿和吃喝拉撒都在取景地旁边，每天来来回回走那段惊险的山路是谁都不愿意的，更别说山下村子里的条件也未必好到哪去。

林翘要求一视同仁，不管谁的房间都是简易板房拼搭起来的，床都是简易折叠床，一个房间住两人。初秋的晚上已经开始冷了，于是每个房间发了个电暖气。当天晚上，女主角王芊羽也从其他剧组杀青赶了过来，虽然不情愿，凌慕天还是在孙陶陶的催促下不尴不尬的过去打了个招呼，王芊羽倒是大方，只当是老朋友见面，还给了他个朋友间的拥抱。凌慕天打完招呼就回了和孙陶陶同住的房间，面色不快。

孙陶陶跟进去见了他这样子，微微一笑，脸上的酒窝深深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人家姑娘家多大方，你别扭个什么劲儿，别忘了，现在对外你们还是情侣呢，相处起来别太生分了，时不时的过去看看，关心一下。”

凌慕天背过身去趴到床上，“我觉得不高兴。”

孙陶陶拍了他肩膀一下，“那我叫林总过来哄哄你？”

凌慕天赶紧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别，他忙，别打扰他。”

孙陶陶扑哧一声乐了，“我跟他说了他也不能来啊，这么多人这么多器材，上上下下都得他操心，哪有功夫来找你玩！”

“他......这次为什么这么花心思？”凌慕天有点儿脸红，犹疑着问。

“终于想起来问了？”孙陶陶抿嘴笑。

“他都累瘦了。”凌慕天想起白天见他时，穿着看起来空荡荡的风衣的身影。

“林总在下一盘棋，很大的一盘棋。”孙陶陶表情神秘。

“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凌慕天神色黯然。

孙陶陶眨了眨眼睛，“你也没问过啊，不过，你们现在的关系就是老板和员工，也没必要关心这些。”

凌慕天一口气憋在胸口，他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孙陶陶看，声音都有点儿颤抖，“林哥他......有新人了？”

孙陶陶发现自己什么都白说了，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你的关注点就只在这个上面吗？”

凌慕天脸色更差了，“真的......有了？”

孙陶陶摇头叹息，终于有了四十岁男人的无力感，“没有，什么人都没有，我只是想跟你说最近别惹林总不开心，他最近很多麻烦。”

“出什么事了？”凌慕天终于追上孙陶陶的思路了。

“《出水芙蓉》的第一部很可能无法放映了，上面说题材敏感，要求大改，林总不愿意，现在僵持住了，”孙陶陶指了指林翘房间的方向，“你知道这部电影快把林总的身家掏空了吧？”

凌慕天惊讶的摇头，“怎么会？”

孙陶陶拿起床上的剧本，“这两部电影都是星牌完全独立投资的，按理说投资虽然巨大，但是星牌不会承受不起这两部电影的支出，但是之前林总投资了很多其他项目，公司资金本来就不多，本来第一部上映，还有可能收回成本，效果好的话还会大赚一笔，那么第二部的拍摄就没任何压力了，但是现在第一部不能放映，成本收不回来，林总已经开始在用自己的个人存款来支持剧组拍摄了。”

“更糟的是，第一部不能放映，第二部拍了也是白拍，照样不能放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孙陶陶问。

凌慕天眼神迷茫了一瞬，“怎么会这样？真的不能放映了？”

孙陶陶审视着他的表情，“这个时候了，你不会在想你的戏份放映不出来影响你的人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