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周瑞家的自幼便是王家的家生子,父母皆是王家有体面的奴才,从小便安排到了王夫人身边伺候。除了伺候的主子性子大了些,她过得那还真是副小姐都不如的日子呢。到了后来,她陪嫁到了荣国府,嫁给了府里的二管家,自己当了管事娘子,依旧是风光得很。
何曾……何曾遭过这样的罪啊!
仍旧是两个仆妇,将周瑞家的拽起来,连拖带拽地送往他们夫妇昨晚安置的屋子里。周瑞已经被关在那儿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恢复行动了没有。
贾小环背着一双小胳膊,慢慢地跟在后头,目光冷冷地盯着周瑞家的脸色,将那又羞又恨的神情俱收眼底。待会儿,他可得好好问一问,王氏那女人怎么交代了她。
刘三微微哈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贾小环的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前面那小小的背影。按说,不过是几岁的小孩儿,却偏偏要摆出副大人的做派,端得是好笑的,但现如今他却不敢笑这位小爷了。
方才趁着这位小爷哄亲娘的时候,他特意去看了看周瑞那货,且细致地进行了检查。却发现,他竟看不出周瑞中了什么药,更别说将之解除了。
这要是方才环三爷将药也用在他的身上……刘三打了个颤,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赶紧收敛了心神跟在环三爷的后面听候吩咐。
土屋并不大,里面不过是一张土炕,除了个小炕桌便连张桌子也没有,就更别说椅子板凳了。周瑞夫妇两个便被扔在土炕上,两个人靠在一处,宛若等死一样。
贾小环并不在意有没有地方坐,他本打算跳到土炕上同那两口子对话的。但刘三庄头却是个有眼色的,不知从何处弄了张椅子来,给他摆到了土炕上,周瑞夫妇俩的跟前。然后便一脸殷切地笑着,请环三爷上座。
“这地方真不错,对不对?”贾小环瞥了刘三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这间屋子,巡视了一圈之后停在周瑞两口子身上,“我听说,这地方原是你们打算关我和娘亲的,也真是难为你们初来乍到的,就能选出来这么一个好地方。”
他伸出脚尖,在周瑞的鼻端蹭了蹭,方才接着道:“只可惜啊,如今形势骤然剧变,我和娘亲是享受不了这等好地方了,倒是便宜了你们这两口子。周瑞,你说说,你这运气是不是好得都有些过分了。”
“啧啧,荣国府的下人,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足有上千号,怎么就让你们俩得上了天花呢?你们说说,这不是运气又是什么?要我说啊,便是那小鹊都没你俩的运气好呢,谁叫她得的不是天花呢。”贾小环窝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颏,眨巴着大眼看着周瑞两口子。
他这话一出来,屋子里其他的三个人俱都惊了,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即便是脸肿成猪头样的周瑞家的,也将肿成缝儿一样的眼睛瞪成了月牙儿。
怎么回事?!小鹊那丫头得的竟然真不是天花?
事实上,前来给小鹊问诊过的太医们,大都没办法确定她得的就是天花。但因为实在太像了,是以大家都将小鹊脸上的那些痘疹子视作了天花。但心里多少都是有些期盼的,万一那真不是天花呢?
如今,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贾环这个几岁的小孩儿给了他们确切答案。这又如何让他们不吃惊呢?!
当然,在吃惊之余,也有长出口气的感觉。毕竟,天花实在太过吓人,若能不碰上还是一辈子都不碰上的好。
“不,不是……她得的不是天花?”周瑞本是下意识地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出声了,虽然声音听起来涩涩的,却也当即差点喜极而泣,“我,我能、能说话了……”
周瑞家的有些不明所以,抱着自家男人想要问问怎么回事,却偏偏脸被赵姨娘打肿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恼得掉下泪来,眼睛恨恨地死盯着贾小环。
刘三却是知道怎么回事,不由暗暗回想这位小爷方才的动作。说起来,他好像用鞋尖儿蹭了蹭周瑞鼻子,难不成……想到此处,刘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只不知有没自己巴掌大的小脚。
这些,都是宝贝啊!
“当然不是天花!”贾小环不管他们的震惊,自顾自地解释道:“你们也不想想,小爷我自个儿还没种疫苗呢,又怎么会去碰天花那种东西。再说了,我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娃娃,又从何能弄到天花呢?喔,你们不知道什么是疫苗,就是能让人永远不会得疫病的东西啊。”
“就好像,小鹊如今身上种的,可不就是天花疫病的疫苗。”贾小环目光扫过三个人,将他们震惊错愕的神色看在眼里,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没错哦,就是我给小鹊下的药,让她得了假‘天花’呢。”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来,送到周瑞夫妇两个的眼前晃了晃,“要不,怎么就说你们俩的运气好呢。看见这个了没有,小鹊那丫头是个没福气的,得不上天花那疫病,只能弄个假的吓唬吓唬人了。可是,你们两口子不一样哦。”
贾小环此言一出,周瑞登时便惨白了脸色,就连他媳妇周瑞家的那红肿紫涨的脸都有些变色。周瑞强按住心中的恐惧,兀自打起精神道:“别,别吓、吓唬……”
他如今是真有些怕这位小爷了,深恐这万一是说真的可该如何是好。谁又能想到呢,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子,竟然有那么大本事,无声无息地就将他个大男人都给撂倒了。此刻贾环说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