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赦大老爷的一声令下,贾政的内外书房,王夫人的院子,还有李纨母子并周姨娘的屋子等,都被又抄又搬, 如今已经被大房据为己有了。
整个二房都被撵了出来, 贾母和贾政夫妇又怒又恨, 可惜打打不过贾赦,骂又骂不听他, 往常惯使的招数不管用了,他们也都抓了瞎。
若是往日,王夫人还能把兄长请来评理, 那是手底下有亲兵的,还会收拾不了贾赦?可这贾赦也是会挑时候, 昨儿王子腾刚离京赴任, 他今儿就下这等狠手啊。
上房里, 王夫人恨得牙根痒痒, 一双手把那串佛珠抻得死紧,眼看着就要拽断了。今儿她算是丢人丢打了,面子里子一点儿都没剩, 那些个下人奴才还不知用什么眼神儿看她呢,反正她是不敢去看的。
不着痕迹地睇一眼那边的母子俩,王夫人心里满是厌弃与不满。往常还觉得这俩人能管些用呢,谁知竟是一对儿不中用的废物。
当娘.的在阖族上下都是辈分最高的,头上又挂着一品的诰命,娘家还是一门双侯的世家,却压不住个没出息也没妻族的儿子。真是不知道这婆子是哪来的脸,还在她面前摆婆婆的谱儿。
当儿子的更是个没用的,贾赦那王八蛋是让她恨得慌,可有些话还真是没说错。跟主事的位置上坐了八、九年,好容易熬到了员外郎的位置,这一坐就更久了——十来年啊!
她当初就是嫁个寒门的进士,怕如今也不会只是个六品诰命呢。
王夫人是又气又恨又悔又怨啊,心里头的委屈就别提了。这一被撵出来,她这堂堂荣国府的当家主母,竟然都不知道该住哪儿去,难不成真要住到那破院子去。
想着想着,王夫人的眼睛就红了,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屈的。上房里同样红了眼睛的,还有贾母和贾政。母子两个相对而坐,正同仇敌忾地议论着什么。
“……政儿你放心,这事没这么简单,我饶不了那个孽障。”贾母的眼睛是肿着的,自己都已经恨得脸白了,却还是抓住儿子的手劝慰着,“总不会让你受委屈,早晚得把他逐出家门。”
贾政整个人是垂头丧气的,刚刚跟贾赦那一场争执,已经让他身心俱疲。另外,损失太过惨重,他现在就想着往后该如何是好呢。就方才的那一番遭遇,他怕是再没脸面出门了,没脸见上司同僚,没脸见亲友故交,甚至都没脸见清客幕僚……
好在,他已经有意辞官致仕了,往后就跟家呆着,不出去丢人便是。政二老爷抬眼向着紫禁城的方向望望,那里面有他唯一的期望。他如今也只盼着,父凭女贵了。
安慰了儿子半晌,也不见丝毫回应,贾母也就懒得再费力了。哼,大的小的都不是孝顺的,她这当娘.的被大的气成了什么样儿,还苦口婆心地劝慰小的,偏这小的还爱答不理,她图得是个什么呀!
“行了,你们暂且就住在后头那院子吧。赶明儿把梨香院收拾出来,你们两口子就搬过去。珠儿媳妇和兰儿,就先住到迎春那屋里,等你们搬了再搬到那院子里。”贾母的心冷了大半,把人安排安排,就叫来鸳鸯回卧房歇息了。
她这半天累得要命,再不歇歇怕就要倒下起不来了。不过,贾母没忘了叫人把贾宝玉叫到跟前,如今也唯有这宝贝孙子,能让她心情略好一些,安稳地睡一觉了。
王夫人的目光闪烁,心里的恨更深三分。贾母说的那院子,就是贾琏、王熙凤住的,现在可倒好,她这当姑妈、婶娘.的居然跟侄子侄女换地方住了。
简直是……成何体统!
虽然看不上贾琏的院子,但王夫人抬眼睛打量了打量荣庆堂,这地方倒是不错。
……
贾小环拉着宇文熙,站在荣国府大门东的黑油门前。大概是府里面正乱着,门口被没人看守,李庸然上前推了一把,门居然就开了。对看了一眼,伯宝两个也没犹豫,抬脚就进了门。
“这还真是……”一进大门,路过的就是马棚,皇帝陛下就挑了挑眉峰。他是听说过贾赦与马棚为邻的,却只当是以讹传讹罢了,却没想到居然是真。
宇文熙的目光望向远处,带些回忆地道:“想当年,你这大伯父在宫中也是个人物呢,还真没几个人会轻易得罪他。却没想到,他在家里竟怂成了这样,都被撵到马棚边上了。这恐怕,跟义忠亲王那事脱不了关系。”
“义忠亲王?他跟伯父什么关系呀?”贾小环好奇地问道。他可听说过,那也是位传奇人物,就是运气没身边儿这位好,要不然那皇位上也不知道坐的是谁呢。
“他跟贾赦没关系,贾赦当年是他儿子的伴读。等他事败之后,儿子也跟着没了命。贾赦能保住这条命,大概脱不了他祖母的护佑。”对当年的事,宇文熙说得有些感慨。
贾小环并不太在意这个,那什么当年的事离小爷他太远,他只操心如今的事。拉着膏药路过两道仪门,俩人愣是还没见着贾家的人,宇文熙瞥一眼李庸然,示意他往里面报信儿去。
赦大老爷是小跑着出来的,在当今圣上面前也不好抬头,正好能跟三寸丁儿的小侄儿对对眼色。老爷他就纳闷儿了,这小东西咋就把这位弄来了呢?
大老爷并不知道,不是贾小环弄来了皇帝陛下,而是膏药拎来了贾小环啊。
大伯父这是啥意思?
贾小环眨巴着眼睛,弄不明白大伯父挤眉弄眼的是要干啥,只好也冲着他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