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突然发难,吓得满坐王孙贵胄、文武百官浑身一抖。
面面相觑,各自脸上又都是不解之色,
只有丞相兰子卿面色如常,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炀帝望着那名琴女,冷峻的面容上带着明显的怒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弹奏离国之曲!”
在场的王孙贵胄、文武百官倒吸了一口冷气。
陛下对离国恨之入骨,当年兵变夺位之时,下令屠尽离宫满人,大火更是烧了三天三夜,将离宫烧得干干净净。
如今这小小的乐伎竟公然弹奏离曲……
众大臣缩了缩脖子。
那俏丽的琴女吓得面如土色,跪在红毯上浑身抖个不停,“陛下……陛下赎罪,奴婢不知这是离曲……奴婢偶然得到这首曲目,只觉弹奏出来的琴声优美悦耳,这才在宴会上弹奏,不料这竟是离曲……奴婢真的是无心之失,陛下饶命啊……
“你从何处得来此曲。”
琴女的脸色变得犹豫起来。
她托掌管宫内运输采购的公公从宫外稍来一盒胭脂,没想到胭脂盒内刻着那一首曲子,都怪她一时贪心,将那令人惊艳的琴曲挪作己用。
若如实招出,自己犯了私相授受的宫规
不说,还会连累那掌事公公。
怎么办。
琴女咬了咬牙,磕头道:“奴婢……奴婢是在一本乐谱上看见此曲,一时心生妄念……不料犯下大罪,还请陛下赎罪!”
炀帝鹰眸中射出冷蛰的光“一派胡言!来人,拖下去杖毙!”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且慢”
在所有人的沉默中,一人越席而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英武的男子身上。
每个人目光中的含义却又不同。
夙丹宸是担忧,罗明宣是担忧中又参杂着一些别的情愫,目光瞧上去阴阴冷冷,至于兰子卿,那便是看戏般得愉悦。
炀帝看着出来的殷庭,眯起了鹰眸,“爱卿有何话说。”
殷庭那张英俊的面容黯了黯,“这首曲子,臣记得是小离亲手所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转口道:“陛下,所谓不知者无罪,既然这位乐师并不知情,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炀帝冷冷看了殷庭半响,鹰眸中闪过刀光剑影,面沉如水。
宴上的大臣战战兢兢,像鹌鹑一样缩在席中
但很快,炀帝面色开霁,薄唇边甚至透出一丝笑意,仿佛刚刚那一触即发的怒兆仅仅是大家的错觉一般。
“既然殷爱卿为其求情,朕便看在爱卿的面子上,从轻发落。”沉吟片刻,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三月,杖责十五。”
惊吓得快要晕死过去的琴女连连磕头。
经过这一场闹剧,大家都身心疲倦,无心宴会,所以当传来“众爱卿早些回府歇息”的旨意时,众人无不眼前一亮,喊出“恭送圣上”的声音也比平常响亮许多。
一场风波迭起的皇宴终于落幕。
各大臣长长吁了口气,三三两两各自散去。
“子卿,你等等我,你走太快了。”
宴会结束后,夙丹宸本想留下来和殷庭将军继续叙旧,但见兰子卿冷着脸转身离去,便也顾不得其他,留下一句改日请殷叔叔喝酒,便追他而去。
在宫门口的马车旁,夙丹宸终于追上了兰子卿,借着茫茫夜色,从背后抱上他,头枕在他肩窝处好一顿磨蹭。
兰子卿被他蹭得脸色渐渐转暖,目光盈盈地望他,柔声道:“别闹,回府。”
夙丹宸先进入马车,兰子卿掀了车帘正要进入,夜色中忽然传来一道略显着急的声音。
“阿宣,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兰子卿颇为玩味地挑了挑眉,随即进入马车。
第60章 饲犬
回相府的路上, 夜空星辰璀璨,浔阳灯火阑珊。
夙丹宸一面搂着兰子卿,一面兴奋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说个没完。
先是夸兰子卿聪明, 那军师提出的问题那样难,更是点名道姓地刁难, 他坐在席下一颗心砰砰直跳,比点到自己还要紧张, 没想到兰子卿对答如流, 回答地那样好。
“天下间竟会有像子卿你这样聪明的人。”
兰子卿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 墨眸里满是春风般的笑意。
夸着夸着,夙丹宸便又说起了殷庭。
说起他小的时候,常常跟在殷庭身后, 殷庭带他捉鱼捕鸟,爬山游水。
又说道他七岁那年,听闻宫外街景极是热闹,便央求殷庭带他出宫, 殷庭磨不过他,便在新年后的某日,偷偷带他出宫。
恰巧那一日是元宵佳节, 宫外灯谜彩旗,人声鼎沸,热闹极了。他在人群中不慎与殷庭走散,慌得不行, 小小一个人坐在灯柱下哭,等殷庭找到他时,看见他一脸的泪水,一边安慰他一边笑话他没有男子气概。
他羞窘得无地自容。
“从那以后,殷叔叔便老是拿这件事情来取笑我。”
夙丹宸鼓着腮说。
兰子卿静静听了半响,终于忍无可忍,进了卧房后,随手关了房门,拉过人封上那张喋喋不休的丰唇。
“唔……”
直吻得夙丹宸满脸涨红,险些喘不上来气,兰子卿这才满意得放过人。
夙丹宸红着脸,小声道:“子卿,我一直在说殷叔叔,惹你生气了吗?”
……可之前子卿明明说过他不会生气。
兰子卿轻轻笑了笑,将清雅的容颜转入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