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安昊一笑,冲麻将馆一抬眉毛,“快点关门,我妈一直在这里打麻将,被她看到,有的烦了。”
图春忙关好门,安昊调了个头,重新开上了机动车道。图春系好安全带,问他:“你妈妈这么晚了还打麻将?”
“她打通宵的。”
“她不知道你这么晚还不回家?还是你们不住一起?”
安昊笑开了:“住一起啊。不是,她通宵麻将,早上才回家,比我还结棍,她烦么,主要是……”安昊没有说下去,单手点烟,吃香烟,还递给图春一根。
他的烟依旧呛人,刺激,辛辣。
图春这回倒是一下子就适应了,肺里胀满了这鲁莽的气体,他们还是开着车窗吹风,风绵绵的,潮粘粘的。
安昊说:“可能真的还要下雨。”
“还没到黄梅天就这样了。”
“苏州嘛,南方……”
安昊朗声笑:“还好我不是广州人,不然你说南方,我要翻白眼的。”
图春亦欢笑,被他逗乐了,快到十全街时,他给师玉发了条短信,让她十分钟之后下来,在十全街和凤凰街路口等他。他和安昊五分钟后就开到了十字路口,没想到师玉已经站在路牌下面了,她没打包外卖,手里拎着皮包,穿高跟鞋,过膝盖的长袖连衣裙,头发水光光的,不知是淋了雨还是久未清洗。她看到图春了,右手举了起来,她又看到安昊,手僵在空中,往后退了两步,抓了抓头发。
安昊停下车,问图春:“是她吗?”
图春说:“是的,谢谢你了。”他朝师玉挥手,下了车。
安昊在他身后问:“你们要去哪里?我送送你们好了。”
图春实在不想麻烦他了,可安昊在路边停好车,又招呼师玉上车,弯着腰,从车窗里探着身子看他们,说:“你好啊,我是图春的朋友,你们要去哪里,我送送你们吧。”
师玉看看图春,图春看到她憔悴的脸孔,红红的眼睛,泛着粉色的鼻尖、眼尾。图春挡在她身前,转身和安昊挥手:“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好意思了。”
师玉不响,张望着马路对面的停车场,说:“就去前面的南林饭店吧……”
图春想说,很近,走过去,但他一看师玉脚上的高跟鞋,沾满水珠的小腿,吞下了这句话,抱歉地去和安昊打招呼,说:“麻烦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安昊双手比出两个圆圈,凑在眼睛前面,说:“没关系,我是猫头鹰,晚间才出来活动。”
图春又回到了安昊车上,他在后排和进口音响挤一起,师玉坐前面,她上车后没有话了,图春只能看到她的头发和侧脸。她留意着车外的后视镜。
一辆灰色的轿车跟上了安昊的车。
安昊调了下镜子的角度,问说:“南林饭店啊是?”
师玉应了声:“嗯,麻烦你了,半夜三更的……”
安昊客客气气:“没关系,没关系。”
图春还想说几句客气话,他的手机震了下,他收到了条新的短信。是距离他半米不到,就坐在前排的师玉发来的,她写道:帮我个忙,陪我去宾馆开个房间吧。
图春收好了手机,和安昊说:“下次请你吃饭,今天太麻烦你了。”
师玉吸了吸鼻子,说:“实在不好意思,谢谢你。”
安昊把车开进南林饭店,图春和师玉一块儿下去,不知道是多少次,第多少遍了,图春说:“真的很不好意思。”
安昊不在意,摆摆手,吃香烟,弹烟灰,他的眼神被烟雾罩住了,他好像稍稍眯起了眼睛,露出了玩味的神色,可不等图春再咂摸,安昊开着车走了。那灰色轿车不久也进来了,但只是在停车场停了会儿,也开走了。师玉哭了出来,图春给她递纸巾,把她从宾馆门口拉到了照不到光,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师玉在一片竹林里哭。
图春走到边上,和茉莉花发了条短信,他今晚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可能不回去睡了。没想到茉莉花还没睡,立即打来电话,张口就问:“你嘞啰搭?吩帮顾筠来一道啊?”(你在哪里?没和顾筠一起啊?)
“不是和你说了吗,和朋友一起出来听演唱会。”
“啥格演唱会挨囔晚还吩结束?倷格搭囔静得啦?”(什么演唱会这么晚了还没结束?你那里怎么那么安静?)
图春说:“一个朋友找我谈谈心。”
“啥格朋友?”
“倷否认得格,长远吩碰着啧。”图春说。(你不认得的,很久没遇到了。)
“哦,格么随便倷,明朝阿是早班阿?倷困了倷格个朋友嗒啊?上班否要迟到哦,否要忘记脱吃早饭。”(哦,那随便你,明天是不是早班?你睡在你那个朋友那里?上班不要迟到,不要忘记吃早饭。)
图春说:“晓得哉。”
“倷啊是厌辨我烦?”(你是不是嫌我烦?)
“囔会呐,倷早点困吧,几点钟啧,啊是也嘞嘿看电视剧啊?困吧,困吧。”(怎么会呢,你早点睡吧,几点了,是不是又在看电视剧?睡吧,睡吧。)
哄好茉莉话,师玉哭得也没那么厉害了,她过来拉了拉图春,说:“你带身份证了吗?”
图春拿出钱包,和师玉去前台开了间双床的双人间。到了房间里,师玉第一时间打开了小冰柜,拿了瓶小瓶装的威士忌,打开就喝。两口下去,她脚步虚浮地走到窗边,踢掉了高跟鞋,坐在一张沙发椅上揉着小腿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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