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机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一个少年,脸庞的弧度非常明朗,眼瞳漆黑,过深的眼线有“生来戾”的味道。松松垮垮套着一件夹克,长而直的腿上套着改版的时尚军靴。
光是坐在那里,就叫几个正放行李的女孩看呆了眼。
纪优也看的呆住了,不是因为他有多俊,而是那个少年,太像以前的文雪了。
纪优屏住呼吸看了很久,才慢慢过去。
“文雪——?”他难以自抑的问。
当然没有回答,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不是闹着玩的。
纪优难过的闭上嘴,站在那个陌生的少年人旁边。
真的文雪可能会让我失望,跟冒牌的呆一会儿,也算一种慰藉。
纪优抱着这样一个傻傻的想法,站在他手边。
这时乘务员再次在广播提示,飞机将要起飞。
纪优有点紧张,也有种不好的预感。轮子在跑道上逐渐滚动,飞机庞大的机身在做起飞前的准备。
而在飞机滑动起来的时候,纪优眼前的人和景瞬间倒退,他慌乱地转了一圈,那个少年,和周围的旁人与座位正飞速离他而去。
“刷——”缭乱倒退的世界潮水般褪去的时候,纪优终于看清楚事实。
客机面无表情的穿过他的身体,载着满座乘客驶向高空。
而他只是存在于一个平行空间里,世上没有一种交通工具,能够载走一个亡灵。
第3章 (三)
(三)
客机消失在跑道尽头之际,纪优恍然顿悟,他追着飞机所在方向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什么存在,亡灵?意识?他终于得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能力,却圈地自赏,无论身处多繁华的地带,永远如同处在另一个时空,冷眼旁观世上种种。
到了哈尔滨以后,他又该去哪里找文雪呢,只知道文雪去哈工大深造,倒不知道他毕业以后又会去哪里。
纪优茫茫然地移动,汉朝有人曾留下一句诗。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他好像一个具有意识的幽灵,追随客机飞落至哈尔滨,随着拎着行李的大批人流走出机场,他这次没有这么好运气,撞不上一列正要去哈工大的车。
纪优在机场兜转,机场果然是人种齐聚的地方。
有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走路的漂亮女人,也有拖儿带女的普通妇人,更多的,是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男人,他们眼眶熬的凹陷,眼底一片青黑。
许多相像的人擦肩而过,彼此却都没有留意。
纪优漫无目的的游荡时,突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音线。
“是,我同客户bongding......”
后面说了什么,纪优已经听不清了。
这道声线他再熟悉不过,是他爱人所爱的人,文雪的母亲,文如意。
像世间千万母亲一样,她对自己儿子和纪优的纠缠深恶痛绝,只是她做法更极端一些。
同纪优对坐好好的谈过,也在纪优家门口痛苦的啜泣,差点把心脏挖出来给他,就为了买他一个滚。
可以说文如意这么精悍强干的一个女人,她身为母亲脆弱柔软的一面却给纪优看了个遍。
好在她最后神思大开,明白要从自家儿子那下手,文雪抽身一走,纪优半句怨言也无。
也终于客死他乡,文家现在是落了个清静。
不过文如意还不知道这件事,陆小拂再神通广大也找不到文家,更别提给他报仇什么的。
纪优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他亦步亦趋的跟住了文如意。
他猜,跟着文如意,就能见到文雪。
只见文如意出机场招了辆计程车,上车去报了个地点。作为年过四旬的女人,她保养的确实好了一点,计程车的司机不住的从后视镜里看她,有礼貌地喊她小姐。
文如意坐下后,没多久又拿出手机,无视了屏幕上争相弹出的工作对话窗口,径直打了通电话。
纪优眼尖的看到:文雪。
“文雪,我刚从上海开会回来,你在家里吗?我现在过去,我们吃餐饭。”
文如意跟儿子说话都是用不容置喙的口吻,纪优只在文如意说到“在家里吗”的时候听见电话里有一个简短的,“在”。
随后文如意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包里,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纪优瞪着她的手机不说话。
怎么不多说两句呢。
纪优人一死,脸也不要了,本来他生前最爱的人就是文雪,死了还不让人留个念想?五年没联系听听他声音怎么了?
纪优在文雪面前不住地打转,气得直想跺脚。
可惜他再气也没有用。
冷静下来纪优不再打转了,他小心翼翼地回忆文雪电话里的那个“在”。
在......在。
好像个孩子把玩好不容易得到的糖果,一定要先捏着糖纸把露出来的部分舔一舔,再放进嘴里含着,过了会儿,要照镜子看它变成什么色了,最后才心酸不已的吞下去。
“文雪...”
纪优开口,声音低低的回荡在不知名的空间里,没有人听得见,想让他听见的不能被听见,不想让他听见的,照样听不见。
与此同时,纪优租来的小家正被翻了个底朝天。
被单一半在地上,一半垂死挣扎在床上,很多笔记本、实体书散落一地,从卧室蜿蜒到客厅。
“呜呜呜......纪优你这个挨千刀的。”陆小拂坐在纪优的电脑前,眼泪还在垂,但没了先前嚎啕大哭的架势,只是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