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皇兄,我会好好听的……皇兄继续给我讲好不好?”
“再出神的话,抱着你的书离开,以后再也不准来御书房。”
李颍上低了低头:“好的。”
这回他专心听伏苏讲了,只是听着听着,注意力又被伏苏点在书页上的白嫩指尖吸引了。
骨节分明,五指细长,覆盖着圆润指甲盖的指尖是透着粉的白,宛若最上品的凉玉,又细腻又白润。李颍上从来不知道人的手指能如此好看,情不自禁地探出手,试探般地去抓伏苏的手指,肌肤相触的一瞬间,那沁凉的触感传来,李颍上还来不及满足地哼唧一声,就被伏苏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后脑勺——
“滚出去。”
李颍上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和脸皮,屁股也不挪一下,甚至整个身体都要挤到伏苏怀里了,他紧抓着伏苏的手指,一副死都不要放开的模样:“——皇兄,我都知道了。”
伏苏似笑非笑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李颍上低下脑袋,轻声说:“谢公公都跟我说了……”
伏苏自然知道谢德福跟他说了什么——毕竟,那都是他故意做出来给谢德福看的,为的不就是让李颍上知道自己的“苦心”,然后主动接近自己么。
系统啧啧道:[世界上最长的路就是苏苏的套路,每个走过的病毒都追悔莫及。]
伏苏眉毛一抬:[是吗?可我觉得,病毒们都走的挺开心的,结局也很圆满不是吗?]
系统:[对很圆满,病毒群灭了。]
“皇兄、哥哥……”李颍上低低地重复念了几遍哥哥,这个词在他的生命中是第一次出现,他磕磕碰碰地念出来,然后不断重复,直到能够自然地接受它,他才微微红了眼睛,抬起了头,直视着伏苏。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浸在透亮的水帘内,显得朦胧而可怜,却又有着一种横冲直撞的天真执拗:“哥哥……我一定会很听话,不给哥哥惹任何麻烦的。”
伏苏看着他,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撩开他的额发。
“阿上,你不怪我?”
他一字一字缓缓地说着,仿佛要逼李颍上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屠宫、如何杀尽皇孙贵胄,如何让李颍上变成这九重深宫中的孤身一人。
李颍上微微咬住嘴唇,他颤抖着,但那些噩梦般的回忆在这一刻,竟然比不上伏苏触碰过他额头的温凉指尖。
好像、好像有这份轻柔的抚慰,他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不该依恋这个被罪恶浸染的人,但是在黑暗中蹒跚前进十年的他——无法抗拒这难得的温暖。
他捧住了伏苏的手,近乎哀求般道:“不怪,不怪了,哥哥,你不要再丢下我,我就不怪你了。”
所有他不该忘记的鲜血淋漓都被他强硬地揩去,此刻他只知道,绝对、绝对,不能松开这只手。
“呜……哥哥,阿上只有你了,丢不起了。”
伏苏目光瞥过李颍上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那手还未长大,显得有些稚嫩,却已经学会了在黑暗中紧紧抓住伸来的、名为救赎的木枝,蕴藏着自己无法轻易挣脱的力量……也许,以后会越来越难以抽离吧?噫,想想自己现在如何“关心”这个便宜弟弟,未来就会如何伤害他,伏苏有些虚。
兄弟的话……再怎么黑化,也不过杀了了事吧?
他不会死啊。
这么一想,伏苏稍稍放心了点。
他收紧手指,与李颍上的手紧紧相握,低低喟叹一声。
“那你,可要牢牢地、抓紧我啊。”
第28章 血荆05
自那日以后,李颍上隔三差五就会找各种理由来御书房找伏苏,无一例外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就会撒着娇窝在他身边,一待就是一整天。
伏苏真心实意地觉得,有个弟弟也蛮不赖的。
一转眼,浮云几过,时间如河流奔腾而逝,一晃已是五年春秋。这五年里,摄政王魏迅的势力如吸血的枝蔓渗透进三宫六部,爪牙遍布朝野布衣,魏迅在外带兵打胜战拓宽疆域、在内推行新税收政策和城乡县管理制度,声名远盖大兴国帝皇李伏苏,揽尽百姓民心,世人皆道只识摄政王魏公,不认狗皇帝伏苏。
听说这句戏言时,伏苏正在宫内桃花林里设春宴,宴请所有五品以上京官。他闻言只淡淡一笑,仰头喝尽杯中桃花酒,挑起风情无限的眼尾瞅着愤然发言的人——那是去年秋试的状元郎,为人最为刚正不阿,且极为古板苛刻,最懂得如何在不适当的场景说不适当的话。
其他官员都只敢在心里骂他,就这家伙,明着里骂他好几回了。伏苏觉得有趣,倒也不气,只笑笑而过,转头就让人把状元郎拉出去了,可怜那状元郎边被推着走边还撕心裂肺地进言:“有君如此,国将不国矣!吾大兴危矣!”
哦。知道了,下一个。
伏苏转动着杯中透明酒液,桃花香萦绕在鼻尖,分外好闻。
剩下的官员们缄默着互相凝望,不约而同地长叹了口气。
自帝皇八岁登基以来,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摄政王也辅佐了十五年,可帝皇仍然没有半点长进,每日里不是沉迷于后宫声色便是乐衷于摆酒设宴,丝毫不关心国家军政之事。虽说摄政王为大兴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毕竟是外姓人,再功高盖主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于是这群老古板便暗地里打起了另外一个主意。
“……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