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三人身着白色囚服,身旁有蝇虫围绕,面色青灰已是死人之状。皇子澈怔怔的看了许久,不觉浑身已颤栗起来,泪流满面。而一旁黄底朱字的皇谤何其讽刺,何其残忍,一代贤臣落得惨死,竟无人敢为其收尸,谁人都道左公冤屈,可又有谁站出来为他辩驳半句?
平素温和宽厚的舅舅,世人景仰的左公,如何落得这般田地?
左齐直将嘴角咬出血来,愣是不呜咽出声,皇子澈见状便将他拉至一旁,见四下无人,这才道:“你要哭便哭吧,就别再忍着了。”说着自己也已泣不成声。
可他却冷冷笑道:“哭有何用?若哭能将我父唤回,若哭能为我左府上下洗尽冤屈,我倒不妨哭上一哭。而今,我唯愿能手刃仇人,且不管那仇人是谁,我定将他千刀万剐,让他不得好死。”
说‘不得好死’这四个字时,左齐几乎咬牙切齿,听者再明白不过他的意思,且说此事并非他父亲所为,若真是他父皇做的,只怕左齐也不善罢甘休。
皇子澈道:“莫说是你,即便是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且随我入宫去,我定要同九皇叔问个清楚明白。”说罢便欲转身。
左齐一把将他拉住:“你觉得自己比我能好上多少?莫说去见九王爷,入不入得宫还未可知,届时他安个冒充皇子的罪名将你拿了,谁人又敢说你是皇子澈。”
此话不无道理,如今他初回渠国,朝中之事尚不知晓,若冒冒然就要入宫,即是身有皇子印鉴也未必不会遭人算计,届时身陷囹圄这渠国便只能任由千域摆弄。
“那你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左齐道:“眼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朝中上下敌我不非,我们又能投奔谁去?如今我唯一能信得过的就只有暮烟,虽说他早已知晓我身份,不过以她的性情我料定他断不会将你我出卖,我们暂且去那里落脚,待摸清了局势再做打算也不迟。”
皇子澈点头道:“就听你的。”
左齐为暮烟赎身之时并未向家中提起,本是能悄无声息将此事了结的,只怪家中常流连花丛坊间的大哥多事,听闻自己赎了傍花楼的女子,便悄悄派人去打听,并将此事告诉了左季昀。
左季昀倒是没有责难左齐,只说青楼女子不便带入府中,若他喜欢随意安置便是。
待左齐走后,家中几位姨嫂闲暇无事时也常会去暮烟的住处走动,一来二往的倒也觉她不似其它青楼女子。这便将她看作是自家连襟。暮烟也幸而得以她们照看,这些年来倒也过得不错,她的住处原是由左齐一手置办,如今左齐要寻她自然不是难事。
待行至暮烟住处,只见门口站着一名小厮,见两人正往自家来,便扬声问道:“两位公子是谁,来此作甚?”
左齐道:“我找暮姑娘,只说我是三公子她便知道我是谁。”
那小厮打量一阵,见两人都气宇不凡怕是什么贵人,不敢再怠慢便一溜烟的跑进家中通报去了。
不消一刻功夫,就见那小厮跑了出来,不等他们发问便见身后又跟出一人来,二十左右的年纪,相貌端丽,身形也不似渠国女子娇小柔弱,不是暮烟又会是谁。
辩清来人是谁后她立时红了眼眶,不作言语,只是将人请进屋中。
待房门一合,只见暮烟‘噗通’一声在地上,她半含着泪道:“公子当年救我出风月之所,一家上下更是待我不薄,如今恩公满门含冤,我却只能苟且偷安,暮烟心中惭愧……”说罢已泣不成声。
左齐见她这般早已心如刀绞,遂将他扶起:“想你一弱女子又能奈何,他人尚知我父忠心却也只是空口几句,你能为其哭悼,已经使我令眼相看了。”
暮烟止泣道:“公子有所不知,左公行刑当日,洛河城百姓皆来阻挠,千人跪地不起直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更有人趁乱意欲救出左公,只怪百姓力薄,未能救出左公不说,反倒死了好些人,暮烟于他们倒还有所不及。”
此时皇子澈眼底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她又道:“那日趁乱我也跑到左公跟前,本想说同他说几句由衷之言的,还未开口他便急忙塞给我一件东西……”
左齐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是块碎布,以血而书的寥寥几字,左公让我看完即毁。”
“写的是什么?”
暮烟道:“只信叶相。”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皇子澈只觉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他满身的仇恨瞬时化为乌有,他讷讷的看向左齐妄想从其眼中得知一二,怎料他也同自己一样,一脸净是惊愕。
左季昀早已料到,以左齐的性子若得以回国定是谁也不信。左府满门被捕,他本也无心顾及余下一子,只是那日突然见到暮烟便急急撕了衣角写下这四字,若他听进此言尚能保住一命。
两人正思索着左季昀为何要写下这几个字时,忽闻见院内一阵脚步声,才抬头便见有人破门而入,二三十人立时将他们团团围住,后又有人走进来,那人却是叶一表。左齐一把将身旁侍卫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击退几个上前阻挠的侍卫后,便直直将刀架于叶一表颈间。刀下便是仇人,却因那句‘只信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