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沉声道:“够了……”
提及此处,他心中又有疑惑,也不去看玉帝此时脸上的表情,只自顾自的问道:“那么多人,为何偏偏选中我?为何偏偏让我去目睹这一切?”
玉帝道:“朕原本也不想让你知晓这六合之中的残酷,只不过炑暄与炑岚离了天界几百年,几经找寻却始终无果,所以朕不得不先作好打算,人间这二十载权当磨掉你往日的仁厚,这七界之首的位置,并非是你先前的性子所能接掌的。”
什么七界之首,他无非是同那三十万人一样,做了持衡七界的一枚棋子而已。
“帝父,你可知炑琰现在心中在想什么?”
“……”玉帝颦眉看他。
炑琰腰间挂着一块色泽暗沉的青色玉玦,上面刻着龙纹,只用翠绿流苏系着,他垂首看着那块玉玦低声道:“这是帝父在儿臣五百岁诞辰时赠予的,只因那天是丹元大会,所以并未有几人记得。那日早晨,玲珑将这块玉玦拿于儿臣,并说是帝父给的,当时我便在想别人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至少帝父还记得。”
玉玦正面花纹精巧细致,背面却光滑平整,只有刻着他名字的那一处略有些凹凸。他想起自己还是千澈时,腰间也时常系上宫绦,而那些大多数也是身为父亲的千麒给的。
“在人间,曾有个叫千麒的人,他是渠国国主,亦是儿臣一世为人的父亲。这人不仅是个仁君,亦是个慈父,从来不舍得让千澈受一点儿委屈。千澈爱哭,一哭起来便没完没了,他一哭千麒便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竟还将此事放于朝堂上,同众大臣商议如何解决,为这事还闹了不少笑话,弄得渠国人尽皆知。生于皇室,父子间本应是疏远的,然千澈十岁之前还时常被他抱在怀里,如寻常百姓家一般无二……”
“你到底想说什么?”
炑琰不理会,依旧自顾自的道:“千澈有一位母妃与许多姨母,还有十三位姐姐,她们都同千麒一样对千澈疼爱异常,含在嘴中怕化捧在手心怕摔。现在回想起来,炑琰为人二十载,身旁的任意一人都要比这天庭温暖得多,而比这天庭更为冰冷的……则是帝父与众仙家的心。”
言及此处,他才缓缓将头抬起,只见眉宇间的褶皱如刀刻般:“若有选择,炑琰宁可不做神仙,即便只有匆匆一生寥寥半世亦无怨无悔。从此以往,炑琰再非天庭三太子,陛下只当他已同那三十万人一道死去。”说罢,便将玉玦高高举起,猛的往地下一掷。
玉玦应声而裂,碎片飞溅在殿内各处,只有翠绿的流苏上还剩下一角。
玉帝看着脚下那抹翠绿发怔,直到炑琰离开都未回过神。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炑琰离了紫薇殿,立时就往南天门去,四大天王见他过来便忙上前搭话,可炑琰只是冷冷一笑,什么都没说便踏着云斗往地府去了。
地府平素清冷异常,这一日倒要热闹的多,只见四周被蓝光围绕,成千上万的魂魄聚集在此处,由锁魄链锁着的鬼魂被大小鬼差领着从地府大门鱼贯而入。耳旁净是锁魄链与鬼魂的哀鸣声,几个鬼差时不时一扬鞭,稍震慑住片刻不多时便又喧闹起来。
守门的鬼差见来人是天界的三殿下,立时堆着笑问道:“敢问三太子,屈驾来地府是为何事?”
“泱濯现在何处?”
那鬼差道:“哟,殿下来的真不巧,阎王爷这才出去呢!”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鬼差道:“这小的哪儿能知道啊,阎王爷出去时也没交待过,可依小的看没个三五日是回不来的,因近几日有许多难缠的魂魄,黑白大人都拿不回来便只能由阎王爷亲自去了,殿下若有什么急事,直接进里面蒲苇大人就行,阎王爷不在时大小事宜都是由他作主的。”
“知道了。”炑琰略一点头,这便走了进去。
判官蒲苇此刻正忙得焦头烂额,几日来不眠不休,却仍旧未将三十万魂魄勾兑完,他望着眼前那一大撂的生死册,再没个三两日也完不成。身为地府判官,他平素的职责就只是依照死者生平对其进行奖惩,虽说来往鬼魂的善恶都需由他评判,可也没见得有多忙碌,现在大小鬼差都被派了出去,地府人手短缺,只因他除了会执笔再无其它长处,便只能留在地府打打杂,譬如眼前。
蒲苇因一心只忙着勾兑,头也未抬便道:“堂下来人,报上你的生辰名讳。”
“……”
见来者久久不出声,蒲苇这才满脸不快的将头抬起,正欲开口骂道,只见来人一头金发,这一身的仙气又哪里像个鬼魂。
蒲苇问:“你是何人?”
“炑琰。”
蒲苇略微有些吃惊,将语气缓和了一些:“三太子可是有什么事?”
炑琰并不作答,只随手拿起案台上的笔,又从一旁抽了张空白纸张不紧不慢的写了起来。蒲苇不知他意欲何为,便只是不作声的看着,随着他的笔端细声念出……
“左齐,卫月楠,千麒,濮阳锦,刘聘,左季昀……”
炑琰写罢将纸递于他:“我要找这几个人。”
蒲苇又细看了一遍,上头有几个名字倒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这些人的面貌,他略一沉吟:“若找起来,也就是一时半刻的功夫,只不过我需要问清楚,三太子何故要找他们?若只见一见倒也无妨,可若是……”
炑琰截言道:“你无须多虑,我只不过想知道他们下一世去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