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见得父亲会如此郑重严肃,这一字一句的肺腑之言,不免消除了他方才心中所想的。左齐收起那副不满的神情,认真道:“孩儿明白,此番看来,也确是孩儿不懂事了。”
左季昀欣慰的点点头,三个儿子当中最让他寄予厚望的便是眼前的左齐。幼时便比同龄的孩子聪慧,再大些同他说些家国大事竟也能接上几句,偶尔说出的看法与见地更是让左季昀觉他是个治国之才,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思维与眼界,左府传承了百年的衣钵,除了他还能让谁来继承?
抚了抚了爱子的发髻:“你也不用收拾什么了,这便同顺安进宫去,你姑母在宫中自会好好照料你,只要不出大岔子,她还是能护住你的。”
一想到今后不能长伴父母身侧,饶是从不掉泪的左齐也红了眼眶。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头那抹酸楚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孩儿知道了。”
话说宫里那头的皇子澈,自从得知左齐要入宫做他的伴读后便翘首盼望,不仅早早命锦儿收拾好了房间,还特意去母妃宫中讨来了十几样可口的糕点。他居住的太子殿有一座专门饲养动物的园子,里面有红嘴雁、丝羽乌骨鸡还有皇子澈最喜欢的兔子,这本都是御膳房里的食材,却因为模样生得讨他喜欢便都成了宠物,全好吃好喝的养在园子里,时日一长都成了他的心头宝。
一进到宫中,左齐便被钱海领到了千麒面前,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夸赞了他几句,并且问他有未有想要的,若是有便立即命人送去太子殿。左齐谢过圣恩,钱海这才将他领去了太子殿。
皇子澈这时正抱着只体型笨硕的红嘴雁在玩耍,锦儿来报说是左齐已经来了,问是让先候着还是直接召人进来。皇子澈道:“无须在意那些礼数,让他直接进来便可。”
左齐被锦儿领着,经过前殿,又穿越了好几道门才来到院中,只见他最讨厌的那个爱哭鬼正抱着一只鸭子玩得兴起。左齐不禁又皱起了眉,稚嫩的脸上显露出与实际年龄不符的阴郁。
左齐缓步走上前去,随即单膝跪地,抱拳道:“见过太子殿下。”
皇子澈直起身子,怀里抱着红嘴雁是一脸的春风洋溢,他打量着眼前跪着的少年,这人与冬狩那日有些不同,也许是穿着打扮的关系,总觉得同那日比起来少了些英气勃发的神采,少了与他争食时的那抹稚气,因一直低着头,也不知他此时是怎样的表情。
皇子澈道:“起来吧,今后在太子殿内可免了这些礼数,你与我本是表兄弟,私下里你唤我阿澈便可,同样的,我唤你阿齐可好?”
左齐自思,直接喊太子的名讳,若是让别人听了去,定要治自己个大不敬之罪。纵是表兄弟又如何,两人的身份悬殊摆在那里,他堂堂太子,想怎么喊自己只凭他乐意,可他却不能越了规矩。左齐起了身,来不及拂去衣袍上的尘土,便道:“殿下若是喜欢,怎样都好。”
皇子澈倒未察觉左齐心中的想法,向前走了一步,同左齐道:“阿齐,这红嘴雁是不是好看得很?别看生得笨重,它可是会飞的。”
左齐眨了眨眼:“鸭子……竟也能飞起来?”
此言一出,旁边的锦儿立时笑出声来,谁都知这是只鸭子,可皇子澈却一直不愿这么叫他,并也不准他人这么叫。左齐一来就犯了忌讳,也不知他们的殿下一会又该是个什么表情。
这下倒是锦儿猜错了,皇子澈不仅没变脸,反倒一反常态道:“等哪日你见了便知。”
说起在太子殿的日子,左齐只觉得乏味无趣,不仅要耐着性子听这位太子介绍他的宠物,还要耐着性子听太傅讲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课业。皇子澈并不愚笨,只是精力无法集中,时常太傅在上面讲课他便在下面发呆,做为伴读左齐自然有义务督促,偶尔用手肘撞他一下,以便拉回他的思绪。有时他还要陪他着一起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当然也是由太傅过目批注,左齐总能得到太傅的夸赞,可皇子澈时常为功课上那几个用朱笔圈起的错别字而苦恼,并也掉了不少泪。
这天太傅布置的功课是默写大学季氏第十六,左齐很轻松便完成了,再去看皇子澈,只见咬着笔头一脸苦恼,洁白的宣纸上只有零星几个字,字迹歪斜,有几处还沾上了墨渍。左齐又一贯的将眉皱起,看着烛台上的蜡烛已烧去多半,想必今夜又要陪着他捱到深夜了。不是没想过要帮他,只是皇子澈从未向自己开口求助,这股子执拗倒半点不符合他爱哭的性子。
在一旁干等着太过无聊,左齐便拿起一直贴身带着的稗官翻看,此书作者不仅文采斐然,更是编纂故事的一把好手,这书他已看了不下十遍,不仅情节曲折引人入胜,文采也是独树一帜的fēng_liú不羁,读这个可要比读论语有趣得多了。
此作者离世已有百十余年,传闻他曾是渠国朝廷重臣之子,追溯过去竟也有迹可循,那人姓叶,名岱书,其父在朝中官居太尉,更有传言说此人是当朝叶太尉的先祖,只不过叶一表从未承认过他祖上有此一人,后来这人的身份便也就成了个谜。
直到蜡炬燃尽房间落入了黑暗之中他才将注意力从书中拉回,起身点上一只新蜡烛,待摇曳的火光再次将书房照亮,才发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