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摇摇头道:“富贵回不来了。”
傅成蹊愕然,徐伯又道:“太子殿下也不必自责,其中因果命数早已写定。”
“这……对不起。”
徐伯慈祥地看了他一眼,摇头:“真不必,即使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莫明诚那老头儿,也不会责备你的。”
“……”
“我今日突然说来,把你吓一跳了罢?”徐伯眯着眼笑道。
傅成蹊点头。
徐伯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子,道:“这里边有一枚守灵丹,你让卢泊卿服下,就不用日日给他渡灵气啦,你虽年纪轻,日日这样渡灵气也消受不了的。”
傅成蹊接过青瓷瓶子,恭恭敬敬道:“多谢徐伯伯。”
徐伯哈哈笑两声,道:“太子殿下当真比富贵懂事得多,对啦,我来还想告诉殿下一件事——”温和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殿下安心罢,明水城那些故人,灵魂已被净化得很平和,没有任何痛苦怨恨投胎去了,现在都很好。”
烛火闪了闪,屋中忽明忽暗,炉火烧得暖融融。
“他们托我告诉殿下,很高兴,能陪殿下走到最后,也请殿下不要自责,他们好得很。——”
“——那孩子也投胎了。”徐伯说罢,瞧了眼不言语的傅成蹊,兴许是因为屋中的烛火昏暗,傅成蹊的眼中似蒙了一层雾。
许久,傅成蹊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道:“是么?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傅成蹊缓缓闭上眼睛,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弥漫全身。
他们都已经没有痛苦与怨恨了么?太好了。
“至于以后的日子,殿下就按自己的心意去过罢,你与小简他们的缘分,会更深的。”徐伯走到窗前,推开窗扇,几片雪絮卷进屋中,不知不觉,下雪了。
*
徐伯离去的时候捎了两坛仙藤酿,众人留他不住,送至门外,雪越发大了,他提着酒,身形片刻便消失在茫茫雪夜里。
顾笙心事重重地看了一眼傅成蹊,傅成蹊知道他的担忧,坦然一笑,在他耳边低低说道:“没事了。”
顾笙闻言有些诧异,却也释然一笑。
白简行负手站在不远处,面上无波无澜,两人的一颦一笑却都瞧在眼里。
*
惊蛰后,雪收了,乍暖乍寒,偶有雨水。
午饭后,窗外阴沉沉一片,不多时便飘起了细细的雨。春日的雨,不大,但下得久,最磨人耐心。
傅成蹊原本独自在书房研究移魂入画之术,忽而闻到一阵泥土的清气,便知道下雨了。挑了挑屋中的烛火,刚转身,就看到白简行也进了书房。
四目相对,白简行微微颔首,还未等傅成蹊开口便转身去找剑谱,傅成蹊看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叹了口气,把打招呼的话吞回肚子里。
自徐伯那日来后,白简行就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虽然还是日日与他们一道儿吃饭,也按时回屋歇息,却摆出一副比之前更冷淡的面色,让傅成蹊连话都找不着机会说。
那日我做了什么,惹他这般不高兴?傅成蹊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占着一张桌,相对而坐,彼此翻书默默不语。
书还翻不到两页,另一个人也来了——
“大师兄,随我去瞧个稀奇事物罢——”一袭红衣跨入书房,带着微微潮湿的雨气,一双桃花眼向白简行一斜:“咦,小师弟也在啊,一起去罢?”
白简行翻书的手顿了顿,头也不抬淡淡道:“不必了,二师兄与大师兄去罢。”也许是烛火闪了闪,傅成蹊感觉白简行的脸色更沉了。
傅成蹊心里知道白简行一直误会他与顾笙的关系,有时在他面前也故意疏远些顾笙,以免加深不必要的误会,于是犹豫了番道:“阿笙,我好不容易沉下心来看书,下次再随你去看罢。”
顾笙倚在门上双眼微微眯起,柔声道:“大~师~兄~随~我~去~瞧~瞧~罢~”语气比这春日的雨水更旖旎,劈头盖脸让傅成蹊打了个寒颤。
顾笙是故意的!
“阿笙,不要胡闹啦。”傅成蹊扶额,瞟了眼白简行,虽然面上无波无澜,傅成蹊却能感觉到那种凛冽渗人的气场。
顾笙嗤的一声笑:“好好好,不胡闹了,是关于明水城的物件,大师兄与我瞧瞧罢。”
闻言,傅成蹊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白简行,白简行也从书中抬起头,四目相对,傅成蹊移开目光看向顾笙:“好,我这就与你去。”
匆匆合上书站起身,趁白简行开口前道:“阿简,我先与阿笙去瞧瞧,不打扰你看书啦。”他这话一出口,依白简行那样的性子,自然不好再改变主意跟着去了。
傅成蹊心下赞道,顾笙果然精明周到,这一出铺垫得极妙。
*
“阿笙,到底是什么物件,竟与明水城有关?”两人朝储物间走去,傅成蹊皱眉问道。
顾笙道:“待会看了你便知。”
傅成蹊点点头,道:“刚才多亏了你。”
顾笙怔了证,笑道:“我倒没那么多主意,那物件小师弟看了其实也无妨,既然都过了那么久了,难道看了那物件,就能猜到殿下的身份罢?”
“……”
“只是觉得殿下你与小师弟有趣罢了。”顾笙嗤的一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