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蹊剥得指甲都乌了,白简行仍旧没有吃尽兴的意思,要知道,这糖炒栗子皮虽薄,一个个剥下来也十分劳神,最难过的是,剥好了还要让给他人吃。
傅成蹊苦笑道:“阿简,栗子吃多消化不动,易积食,别吃了罢。”
白简行淡淡道:“恩,我有分寸。”却是一副没吃够的形容,傅成蹊苦着脸又给他剥了一颗。
“对了,阿简,你哪日有空闲,带我去寻几个无法投胎的游魂罢?”傅成蹊趁机试探着问道。
白简行问道:“师兄要游魂做什么?”
傅成蹊咧嘴一笑:“现在家里人口多了,卢少爷身边又不能缺了伺候的人,只得莺儿一个丫头不够使,想再做几个纸人偶,移魂入画术我已略通一二,现在就差魂儿了。”
白简行细嚼慢咽,吃下一颗栗子,道:“哦”
“……?”所以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了?
还未等傅成蹊问出口,白简行一双浅色的眸子直盯着那袋空了一半的栗子,傅成蹊默默叹了口气,嘎啦一声,剥下一颗栗子。
*
此刻顾筠正从卢少爷屋中下棋出来,穿过游廊,正欲到书房拿《草木谱》。
谁知他右脚刚跨入书房,便看到傅成蹊边剥着栗子边咧嘴笑,一旁的白简行书也不看了,一双眼睛直盯着傅成蹊手中的栗子,原本浅淡冷漠的瞳仁竟有一丝不寻常的光彩……饶是顾筠这般淡定闲雅,也惊得瞪大双眼手足无措,不知此刻是进是退。
可转念一下,这不过是寻常师兄弟间倾心相待的一幕,他为何如此小题大做?
于是坦荡荡走进屋中,笑得端端整整道:“大师兄,小师弟。”
白简行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垂下眼帘淡淡道了声三师兄,面上比方才白了几分。
傅成蹊闻言抬起头,也嘻嘻笑道:“阿筠也来啦。”
顾筠点了点头,道:“替卢公子寻本《草木谱》。”
傅成蹊似懂非懂地哦了声,晃了晃手中那袋所剩无几的栗子,道:“阿筠吃栗子不吃?”
顾筠莞尔一笑道:“多谢大师兄,不必了,留给小师弟罢。”
白简行淡淡道:“我不吃了。”
傅成蹊听到白简行这话,松了口气笑道:“他一个孩子家吃多栗子,会积食的。”
白简行闻言面色一沉,之后傅成蹊问他什么,他都冷着脸的不言语。
*
阴雨绵延的天气持续了小半个月,顾筠的旧疾复发了,一咳就是一整晚,直到天明才稍稍好些。
傅成蹊本来想去医馆请大夫,但顾筠苦笑道,他自己就是大夫,何苦还劳烦别人来给他瞧。傅成蹊转念一想,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医者不自医嘛,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于是这段时间无稽派可热闹了,看病的大夫一个接着一个,说媒的婆子也是一波接着一波,倒是滑稽非常。
可即使看病的大夫如过河的鲫鱼,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都说诸病易治,咳嗽难医,五脏六腑皆令人咳,大夫开了各种疏散消痰的药方,样样试遍皆不见效。
自从顾筠发病后,顾笙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跟转了性子似的,日日替他熬药煲汤,平日里那根懒筋消失得一干二净。
顾筠心里明白这些药没什么用处,却也十分乖顺的一碗碗喝下,一来是不辜负顾笙傅成蹊的心意,二来也是自我安慰。
傅成蹊看在眼里,叹道,若白简行这小子喝药能有顾筠一半的自觉,他那日就不用这般费心劳神了。
一日傅成蹊醒得早,天还未亮透,去书房的路上遇到刚从顾筠屋里出来的顾笙,他端着一只空碗,用手掩住嘴默默打了个哈欠,眼圈有些泛乌,一双潋滟春光的桃花眼此刻竟有些暮春残絮的倦意。
傅成蹊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道:“我去洗得了,你赶紧回屋休息,又是一夜没合眼罢。”
顾笙也没推辞,嘴角抽了抽道:“老三咳得厉害,哪里睡得了。”
傅成蹊皱眉:“阿筠是旧疾复发,你可别把自己也折腾病了,以后夜里留莺儿守也是一样的。”
顾笙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怎么会一样,她怎么说也不过是一张纸罢了。”说着又捂了嘴打哈欠,一双满是倦意的眼睛水雾涟涟
傅成蹊无奈道:“也是……” 他何曾见过这般形容的顾笙,这个十足十精明,甚至有些心高气傲的人,竟也会为顾筠做到这地步,大概是因为孪生兄弟的缘故罢。
“老三好不容易睡下了,我先去歇了。”顾笙无精打采地走向游廊。
“阿笙——”傅成蹊上前一步叫住他,犹豫片刻道:“阿筠的病,能好彻底么?”
顾笙回头,一双水雾潋潋的眼睛盯着他,冷然一簇幽火,片刻冷声道:“顾筠本魂魄有损,身子弱,咳嗽这病自娘胎带来,好不了,年年三月天必发作,要除病根,除非——”
傅成蹊凝神皱眉,除非——
顾笙嘴角微动,面上神色和缓了过来,又打了个哈欠道:“我乏了,下次再与殿下说罢。”说罢对傅成蹊潋潋一笑,便翩然离去。
傅成蹊独自一人立于原地,叹了口气,究竟除非什么?
*
之后顾笙却像是忘了这件事,过了阴雨绵延的三月天,顾筠的咳症倒是好了些,也能睡几个安稳觉了。顾笙始终没把那个除非与傅成蹊说明白。
傅成蹊便拐弯抹角地问了白简行,有什么法子可以祛除顾筠这病根,白简行闻言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