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蹊与叶云灯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白简行腰悬佩剑冷眼旁观,叶云灯对他客气一笑,他也只是淡漠的颔首回应。
顾筠顾笙二人立于一旁为他两送行,这暮春的天气还有些薄寒,傅成蹊看顾筠青衫单薄,想他旧病初愈经不起寒,遂与他二人道:“沧北到京城不过是半日的路程,又不是出大远门,你们别送了,且回去罢。”
顾笙闻言点点头,猎猎红衣随风扬起,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傅成蹊的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冰冷的指尖让傅成蹊身子一颤,对上顾笙水光潋潋的桃花眼,震惊得睁大眼睛,微微用力想挣脱手却无奈对方抓得更紧。
“阿笙……”
顾笙朝他使了个眼色,傅成蹊立刻会意,顾笙将唇抵在傅成蹊耳边,低低道:“这枚隐息丸,有暂时隐匿魂魄气息的功效,服用后药效三日。”
傅成蹊手心处多了一粒药丸,他轻轻点了点头,心下明白,这一番京城故地重游,面对的都是那些曾恨他入骨,将他置于死地的故人,难免他作为鬼灵的魂魄会受到影响,一不小心就会让白简行或者旁人觉察出来,顾笙放心不下,遂将这枚隐息丸交与他,以备不时之需。
只不过他的方式也太……太容易让人误会了罢!
其实本来男子间这些举动无甚大碍,只是这莫小公子的断袖壳子太过fēng_liú,且又摊上那么个在这方面生性多疑的小师弟……
傅成蹊将那枚隐息丸抓在手里,顾笙便放开了他的手,佯作脉脉含情地朝傅成蹊一笑:“所以,大师兄务必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与小师弟。”
傅成蹊也配合地咧嘴一笑:“那是自然,阿笙放心。”说着用余光瞟了一眼白简行,只见他早已背过身去,可即使是背影,傅成蹊依旧感觉到让人胆寒的肃杀之意。
傅成蹊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将隐息丸藏入袖里。
顾笙朝白简行遥遥一笑,道:“小师弟——”
白简行闻言极不情愿地转过身,面上冷淡至极。
顾笙挑了挑眉,含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话要嘱咐大师兄,还希望小师弟别往心里去。”
“……”
“……”
傅成蹊闻言看了眼面色铁青的白简行,背后有些发凉。顾笙这话说得全无道理,甚至有些让人误会的嫌疑……
他朝顾笙使了个眼色,顾笙倒好,就当全没看见。
一时之间,众人沉默,气氛诡异到极点。
还是顾筠莞尔一笑打破沉默:“二师兄就别打趣小师弟啦。”
一旁的叶云灯观望已久,扬起嘴角道:“无稽派当真是兄友弟恭,羡煞旁人——”说着扬起车帘道:“时辰不早了,莫公子,白公子,我们上路罢。”
*
马车颠簸了一个时辰,傅成蹊本打算入定温习温习心法,却完全沉不下心,不住地打哈哈,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一旁的白简行倒是颇为心平气和地打坐入定,完全不受颠簸的影响。
在傅成蹊打了第十六个哈欠后,终于抵不住周公的诱惑,索性将头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将睡未睡之际,车身一摇,脑袋磕在车厢上,疼醒,反反复复几次,傅成蹊困得心情烦躁欲发狂。
不经意看了眼岿然不动的白简行,傅成蹊眼睛咕噜一转,想到一个可以舒服入睡但有些风险的办法,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于是傅成蹊咧嘴一笑道:“阿简——”
白简行缓缓睁开眼,淡漠地望着嬉皮笑脸的傅成蹊。
“可以借你肩膀一用?”傅成蹊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简行依旧淡漠地望着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诶?可以罢?”傅成蹊采取再次进攻。
“不可以。”白简行一口否决了傅成蹊的提议。
“好罢……”傅成蹊百无聊赖地应了声,本想将头枕怨上,无奈包裹里除了衣物还有各色仙器,一来怕压坏了,而来也硌得慌。
*
傅成蹊叹了口气,继续将头抵在车厢上,一震一震的,几次晃动下来头皮都要磕青了。
白简行看在眼里,好几次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半个时辰后,还是开口道:“你用罢。”
处于半迷糊状态的傅成蹊几乎已经忘了方才自己的提议,微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瞧着面色冷淡的白简行,正为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摸不着头脑——让我用什么?
白简行看他全无反应,便冷着一张脸坐到他身侧,目不斜视,把背挺得笔直。
“……?”犹自半梦半醒的傅成蹊挠了挠头,将事情倒推了一遍,突然恍悟,啊!这小子是同意我借他肩膀一用了。
傅成蹊得了便宜哪里会放过,笑嘻嘻道了声谢谢师弟,便毫不客气地将头靠在白简行肩上,还心满意足的蹭了一番。
别看白简行是少年人纤细的骨架子,肩膀却厚实宽阔,靠在上面一点儿都不硌脑袋,且稳当如山,比直接靠在车厢上不知舒服了几百倍。
傅成蹊在白简行肩上胡乱蹭了一阵,终于找到一个最最舒服得姿势,将后脑勺抵在他颈窝里,角度刚刚好,柔软又稳当。
不知是被傅成蹊的头发扎到,还是不喜欢别人亲近触碰,白简行身子微微颤了颤,猛地一僵,越坐越挺直。
傅成蹊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微微侧脸问道:“怎么,是不舒服——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