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司空磬疑惑地很,低声喃喃,“昨天不还好得滚成一团么?”
顾怀支颔看过去,目光平静又忧愁。他早就想过,在小孤峰的时候是一回事,但出来之后,就要直接面对山殿和水阁的冲突。他们虽在小孤峰里当了一个月的朋友,但凌容与不过十六岁,要他不介意两边排斥的态度,冒着被山殿弟子孤立,又被水阁中人嘲笑的风险继续维持这段友谊,确实有些为难。但这并不是顾怀的担忧之处,他大可等着他渐渐成熟,想清楚什么是更重要的,也可以和他来段地下情。但昨夜里的连环梦刺激太大了,他才刚发愿要保护好现在的一切,就亲眼看到了喜欢的人死在自己手下,简直心碎成渣渣,以至于他如今一见凌容与就觉得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偏偏他的小坏蛋还这么嚣张任性,却又如此弱小可欺,丝毫不知自己是命运的弃子,就像是悬崖上珍贵万分的降真花,看不见风雨欲来。即便自己不会伤害他又如何?在这个世界里,他一点也不重要,随时都可能被以任何理由炮灰掉。混在弟子中的四方魔,高深莫测的吴江冷,还有那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山鬼传承……这些都像一把利刃悬在他头上,顾怀想一想都觉得心惊胆战。
牧庭萱看着顾怀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再一看凌容与那个冷漠的样子,霎时怒了,咬牙切齿:“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师兄,我们也不理他了!”
“就是!”昊蚩同仇敌忾,深感委屈,“要不是我们帮他,他出得来么!过河拆桥!”
“……”顾怀看了三人一眼,更加担忧地看向凌容与:看吧,又拉仇恨了吧,仇恨值又高,又不肯过来沾染主角光环,这不是作死么?
一直到第二门玄言课下课,凌容与还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翻书,仿佛内心只有一件事,就是学习。
几个山殿弟子凑过去,围着他说了什么,凌容与脸色越发难看了,抬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飞速出手,一人脑门上拍了一张符,那几个人就尖叫着跳进了湖里。
一个人浑身湿透从水里爬起来,怒叫道:“你输定了!”
凌容与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神却极冷,另外几个不敢再招惹他,把那个胆大包天的拉走了。
顾怀张望几眼,总觉得这小坏蛋不仅没有改邪归正,还越发变本加厉了。山殿的弟子也都怪怪的,以往从没这么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样子……为什么呢?
“走吧小师兄!”昊蚩三人架着他就往外走,“他都不理你,你就别去理他了!”
顾怀匆忙回头望了一眼,凌容与孤零零坐在空荡的水潭上,头也不回,四个傀儡盘坐成一圈,摆设一样围着他,其中一个百无聊赖地抬起右脚,试图去挠自己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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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地吃过午饭,顾怀还盘算着在孤诣峰上也许能遇见凌容与,好歹跟他商量一下,他们私底下来往也行呀,谁知司空磬无情地告诉他,下午是武术课,还是他最恨的一种——御剑术。
御剑术是在崖边练的,据司空磬说最原始的方法是一人发一把剑,然后师父挨着把他们踹下去,那种濒死的危机就会让他们自己学会御剑。
还好齐师父并没有这么丧心病狂,顾怀才得以活到现在。
然而他的御剑术仍旧是一个十分垃圾的水平,大约能飞两层楼高,维持十五分钟的样子。
因此站在清河崖上,得知今日的任务就是飞到对面的秦御峰上的时候,顾怀立刻就脚软了。
“别以为有驾云符,逐月符,你们就可以不把御剑术当回事,”仿佛听到了顾怀的心声,齐师父沉声道,“在打斗中,没人会给你留时间烧符念咒,只有你的剑,与你心念相通。”
顾怀与众人一道捻起剑诀,让剑浮在身侧,变大了一圈。他的剑还不是梦里燕顾怀那把无殊剑,而是水阁人手一把的新手村装备。在出泉宫中,弟子进入结丹期后便可选择自己的法器,未必一定要用剑,更不是只能有一个。御剑也是一样,不少师兄御的是葫芦,
顾怀一直在考虑选一个比较好站的法器,才不用担心飞的时候站不稳,比如凌容与做的那把飞扇就很不错,摊开来宽得很,躺在上面都行。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望了凌容与一眼。
凌容与跟一排山殿弟子一同站在崖边,是第一波要飞的,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但是不知怎么顾怀觉得,这个背影都写满了不爽两个字,黑气萦绕,分分钟想把旁边的人都踹下去的样子。
齐师父一声令下:“走!”
那一排白衣少年少女们便临风而起,衣袂飘飘地腾空而去,一个比一个个轻盈潇洒,看着真是玉女金童,仙气逼人。
御剑术上,山殿的弟子比水阁中人占优势得多,因为他们大多幼时便在家中修习过,加上从小被大人带着飞来飞去,所以不会畏高。而水阁中来自人间的弟子却大多对天空带着敬畏之心,并不习惯处于高处。
顾怀眯眼,远远望着凌容与的身影,正暗觉手痒,想给他画个飞天图,便见他后面一个弟子不知是心急还是操纵失控,猛地就朝他冲撞过去。
这本不算什么大事,御剑者剑随心动,以山殿弟子的御剑水平,剑往下一沉就能站稳,谁知凌容与被他一撞,竟然就这么从剑上直直掉了下去,而那把剑却仍然停在半空中!
一片惊呼间,顾怀登时魂飞魄散,脑中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