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都忍不住鼓掌叫好,被齐师父怒瞪一眼,又纷纷回头,假装认真御剑。
只有俞夫子五指一顿,面露沉吟之色,蹙着眉摇了摇头。
顾怀微微一笑,凑过去用肩头蹭了蹭低垂着眉眼的凌容与,示意他围观,这样残忍可怕的夜里,这实在是件温暖人心的事。
凌容与抬眸看了一眼,高扬着一边眉毛,低声道:“你也想喝酒?”
“……”
司空磬已接口抢答:“我喝!有么?!”
凌容与把手从乾坤袋中拿出来,无辜又决绝地道:“没有。”
顾怀笑了——哪里是没有,分明是不敢给他。毕竟司空师兄被称作“酒空罄”,“罄”是说他遇酒就一定要喝个一滴不剩,“空罄”则是说他喝光了你的酒也是白喝,绝不会拿新酒补回来,十分无赖。
“没事,”齐师父十分豪迈地拍了拍曲娘的肩,安慰道,“到哪不能开客栈?你开好了叫我一声,一定去喝你酿的酒!”
众人:“……”师父你是智障吗?这时候不是该把人拐回家么?
曲娘沉默地望着远处渐渐泛白的天际,忽然笑了笑:“齐蕴真,你真的喝得出我酿的酒么?”
“那是自然!你酿的酒比别处的好多了!不过还是你的下酒菜最好!”齐师父嘴上夸着,一面还掏出一把瓜子递过去。
众弟子不忍直视地别过了脸。
曲娘转眸看着他:“可十年之前,我酿的酒就不同于曲娘了,你怎么没喝出来呢?”
“……”所有人面色惊变。
齐蕴真也是一脸愕然,摊着瓜子的手蓦地捏紧:“你说什么?”
曲娘轻笑一声,不再看他,望着即将升起的太阳,喃喃自语般道:“魔有两种。第一种,死后被人拿走了元神,被炼制成魔,又去夺了别人的舍;第二种,甘愿臣服,活着的时候便被人炼成了魔。你猜,我是哪一种?”
众人霎时间惊骇不已,蹭地几声,有弟子已拔出了剑。
就在此时,太阳蓦地跃出了云海,霎时间金光万丈!
曲娘的身体在阳光近乎透明,仿佛被灼烧一般,冒起了白烟,她却似乎毫无知觉一般,缓缓道:“对魔而言,魔窍才是真正的栖身之所,身体,只不过是强占了他人的驱壳。你瞧,我从没怕过太阳,可没了魔窍,竟就这样消散了。”
齐蕴真已经瞪着眼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顾怀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露出这样无措的神色。
曲娘却竟冲他一笑,声音变得缥缈:“你该记得,我的酒酿得比曲娘更好。”话音一落,她整个人便蓦地向后倒去,齐蕴真伸手一抓,只抓到一具渐渐灰飞烟灭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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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容与: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皿<)
顾怀:因为你身上除了山神传承还有一个传承。(? _ ?)
凌容与:(⊙ ▽ ⊙)
顾怀:衰神传承。〒▽〒
第二十二章 黑白亦难分
整个回程中,没人再敢说一句话,一个比一个老实,深怕触了齐师父的霉头。倒是齐师父自己晃着酒壶对俞夫子说了一句“我或许会认错人,但绝不会认错酒……曲娘啊曲娘……”
行至半途,前方出现一队御剑而来的人,远远便见青白相间,是出泉宫的弟子。领头的是藏珍阁的王夫子和弄出涅槃焚天阵的朱师父。想来是两位师父传讯后宫中派来接应的人。
司空磬认出那群弟子中好几个都是他“火凤军”的人,激动地直挥手:“朱师父!兄弟们!”
“成何体统?”朱师父拧眉看了一眼他坐在砚台里的样子,不忍直视地别过眼。
俞夫子站起来,袖手一点头:“多谢诸位赶来。此时生死城中约莫是一片炼狱,若有残留的魔,用涅槃焚天阵便可将之剿灭。若有幸存之人,王夫子——”
“偏你许多废话。”王夫子一摆手,剑风不停,人已消失在云间。
“你们就放心将这几个伤兵带回去吧。”说着朱师父一拱手,带着弟子追了上去。
顾怀看着师兄弟们往生死城的方向飞去的背影,想起最初他们御剑而去时雀跃的心情,不由叹了口气。
曲娘的遗言可以说解开了他心底最深的疑惑,现在他终于弄清楚了生死城中的一切,也明白了魔从何来。生死擂是一个可怕的陷阱,将名字写上去,不论是输是赢,都已经身陷囹圄。战败而亡者,会被拿走元神,炼制成魔;战胜的擂主,要么自愿化魔,要么被魔夺舍。章烨却宁愿自爆元神,身魂俱散,没给魔占到一分好处。戚忘言与他相识之后芳心暗许,或是两人真有什么盟约,而李逐也认识了章烨,还被他收为徒弟,进了戚园。后来李逐死在生死擂上,戚忘言将他炼成了魔,或许是怕他告知章烨此事,又或许是为了打发情敌,竟将魔窍交给他,叫他远走。李逐知道章烨想去出泉宫,就自己夺了别人的舍,先进出泉宫等人。哪知章烨如此决绝,既没能活下来,也没被强行化魔。李逐为了拿回魔窍整了凌容与,意外引来了关注,只好自爆,另夺了二师姐的舍。他将涅槃焚天掌偷出后传给章烨,也许仅仅是圆他入出泉宫的念想,却在得知生死城将此作为悬赏的时候以为他也化魔,才会赶来,又用吴江冷做诱饵,引诱他们二人去当炮灰引开戚忘言注意,自己趁机去偷章烨的魔窍……谁知却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