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升龙道:“坐在他旁边的那位穿青衣的好汉,看你发怒的样子,是替他回答这个问题吗?”
那青衣人腾地起身,瞪视陆升龙,喝道:“姓陆的,屠戮弱小算什么本事,你有种把这群窝囊废都一口气杀光!”
旁坐的几人大惊失色,忙道:“这人鬼迷心窍,陆寨主别听他的!”“陆寨主三思!”“此人罔顾道义陷害他人,该死!”
争吵之中,不知是谁从背后捅了一刀,青衣人惊愕地想要转头,才一半就倒地不起。
陆升龙点点头,道:“死到临头还想拖别人下水,的确该死。”
全场之人各个凝神屏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盯着陆升龙视线移动的方向,每一次被扫中都心惊肉跳不止。
陆升龙之后又点了几个人,皆是毙命。
每次他点中一人,旁坐之人就暗松一口气,因为这位陆寨主一般不会在同一桌连续挑选。被点中名的则大都惊慌失措,各种胡言乱语都冒了出来。一开始还有人破口大骂,想让自己死得慷慨激昂一点,后来就没人这么干了,纷纷各出奇策,想要拖延时间,挣得片刻生机,但也还是个死,而且会连累朋友。人们逐渐醒悟到,被选中之后除了闭目等死,似乎再无他法。
叶婧丝感觉到陆升龙的目光好几次从自己身上游过,分明是对自己的兴趣越来越大。这时候她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跟满堂寂然无声的江湖好汉们毫无二致,只暗用秘术将的口诀传入江遥耳中。
屋里的杀戮继续上演,暂时还没有蔓延到这一方小角落。
叶婧丝念完口诀,旁观江遥,却见他静坐不动,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叶婧丝脸上没有表现出异色,心里却暗暗有些着急。这位惜花公子虽然贪花好色,却也绝非什么善男信女,传闻他杀掉两名御前骑士就跟杀鸡一般,斗神诀这么宝贵的秘密,难保他不会生出灭口的心思。要是自己好不容易逃过陆升龙之劫,却被这位fēng_liú少侠弹弹手指掐灭了,那才真是欲哭无泪。
江遥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在回味,又好像在思索。
叶婧丝正忐忑间,突然听到一把陌生的嗓音询问道:“这就是全篇?”
叶婧丝大吃一惊——这声音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直接自心头响起的!它混杂在自己众多纷乱思绪之中,好像只是自然而然生出的一个念头。若不是音色陌生,自己从未听过,又比其他念头更为清晰和强烈一些,说不定就要忽略过去了。
他能够直接沟通我心灵!
那么是否也能窥探到我心中的念头?
叶婧丝毛骨悚然,连忙收束心神,摒除杂念,转头朝旁边看去,集中心思默念一句话:“江少侠,是你在说话吗?”
她心中那个陌生的声音道:“别看了,是我。你别胡思乱想,回答我的问题。”
叶婧丝本还想再试探一下。但她心里已掀起滔天巨浪,诸多念头纷至杳来,再也无法维持心境。
她想起自己曾经臆想过的,用媚术迷住这位惜花公子,让他臣服于自己裙下,成为自己的走狗爪牙,再通过他控制林家和青冥殿……虽然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虚妄念头,然而这个念头如果被对方知晓……除了一点无地自容的羞赧之外,更多的还是不寒而栗的恐惧。
她又怀疑这声音到底真是惜花公子,还是另有他人冒充。毕竟音色跟耳朵听到的还是颇有差距,或许此乃末那识与耳识的区别?
她心境不稳,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念头不受控制地一个个冒出来,甚至连集中精神默念一句话难以办到。她不敢让江遥多等,只好再度用秘术传音:“这全篇八百字,一字不差,妾身万万不敢欺瞒江少侠!”
江遥道:“我当然是相信叶姑娘的,但也担心你会不会记错或着记漏了几个字。你有秘籍原稿吗,拿来给我瞧瞧!”
叶婧丝为难道:“这秘籍我不敢带在身上,当初把它背熟之后就藏在了一个山谷里,一时之间恐怕……”
江遥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们这种人哪……”
这话他是直接从嘴里说出来的,不免引起了苏芸清的注意。苏芸清抬眼道:“我们这种人怎么了?长得丑碍着你吃饭了?”
江遥忙道:“没,我这不是着急我的粥还没来么!”
大堂里的食客已经减员近三成,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位置,现在每一桌都空出来了两三个。有些尸体还靠在椅子上,也没人敢动。粥菜已凉,血腥味也盖过了食物的香味。人人绷紧了神经,麻木地等待聆听下一位死者的遗言。
陆升龙的目光却不止局限在食客身上。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柜台下瑟瑟发抖的老掌柜,微微一笑,道:“掌柜的最近有注意到一些特殊人物吗?”
老掌柜本就快被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吓破了胆,被这陆寨主正眼一瞧,更是差点没屎尿齐流,哆哆嗦嗦地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们店里每天要接待很多特殊的客人,小人也不知道哪些是大王要找的……”
陆升龙摆摆手,道:“你不是问你客人,而是……算了,让你背后躲着的那个小子自己来回答吧!你来这里多久了?”
跟老掌柜一起缩在柜台后的店小二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道:“小人在这里干活已有半年多了。”
“半年多了?”陆升龙倾了倾身子,眼神落在他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