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他睁着迷蒙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心口还是有些冷。
像刮过预告着冬雪的北风。
那一年啊,敖烈红衣大婚,喝得满身酒气浑浑烂醉,一把火烧了喜殿,还烧毁了玉帝御赐的明珠,被贬入鹰愁涧,面壁思过孤苦受刑。
那一年,敖陀察觉摩昂终日见不着踪影,几番追问不得其解,却不料最后被敖闰叫去,惊天霹雳下被告知了那人将要成婚迎娶良妻的消息。
“陀儿,我知道你和你大哥关系好。只是你舅舅我好不容易给他说了对门当户对的婚事……你也知道,现在龙族繁衍极难,婚姻是头等大事,半分也马虎不得。”
敖闰摸摸胡子,半抬起头瞥了眼身形一晃的敖陀。
“你大哥这几月准备婚事,不便与你相见,便托了老夫我代为讲一声,说他给你寻了个极好去处,就在西海万里遥的黑水河,那儿山清水秀,是个修行的好地方。你也快化蛟了,是该静心闭关好好渡劫。你大哥说,暂时就别回西海来了。在那儿好好当你的镇河将军,待来日你化龙了,他再抱着儿子与你好好相叙,以表兄弟之情……”
敖闰一开一合说着什么,敖陀却听不太清了。脑中嗡嗡响着所有似是而非的话语。
【——要以后大哥不在身边,你又该怎么任性?】
【——以后你我二人,自然是要各自成家立业的。】
【——大哥是不是也是要传宗接代的?】
【——大哥,你回答我啊!】
一声声啸响如潮从脑海残褪而去。
敖陀面上惨白没有血色。
时至如今,他才终于承认。那人从来没给过他一个誓言。
不过是他故意忽视着,做着痴人说梦。
就像身上轻到极致的行李。从没什么东西。
这几百年寄人篱下,他所拥有的,从来不是属于自己的。
无论是物,还是人。
眼望黑水河穷山恶水,流云飞尽,敖陀怔怔立着,满目惘然之色。
他不明白摩昂为什么让他来这么个地方。
没有灵山宝气,也没有秀丽风景,没有夜明珠,也没有琼楼玉宇琉璃宫阙,更没有曾经抚着他头温声细语给他讲故事的那人。
就仿佛是在惩罚着他。惩罚着他的越界,惩罚着他的引诱。
敖陀不是没想过逃走。天大地大,何处都可安家。
只是……
摩昂要是回来找他怎么办?要是见不到他,又该去何处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