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云涵的眼里激起一道锐利的光,这个假仁假意、冠冕堂皇的杜远,得要替宁之兄出口恶气!
“难得杜阁主至仁至义,七星宿既是无恙,我们就不再打搅,这个是乾坤盘,还请杜阁主收好!九州是天下人的九州,折月阁也是天下人的折月阁,相信阁主也是明白之人。”未等云涵说下去,风弈已将乾坤盘递将过去。适才风弈借用乾坤盘破解“铁甲行阵”之后,状况不断,是以未及归还给云涵。
云涵虽不知其意,但是对风弈可是绝对的信任,所以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将胸臆之中的愤懑之气强压下去。
“阁主!”一个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仿佛被风沙筛过似的,随着神秘人下跪的身体坠落到地面,他抬起头,深紫色的双瞳深邃的仿佛从洞穴里发出的光芒,与七星阵上的氤氲的紫气交融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的目光一一掠过云涵、风弈,最后停在杜远身上,继续道,“幻影有一事相求。”
“何事?起来说吧!”杜远道。
“这一年来,要不是阁主特意在隐雪苑种植域外的‘冰晶莲’,穆姑娘的‘血热症’也不可能好那么快,穆姑娘虽然时刻记挂着大公子,但是也一直盼望着阁主能过去看看他。”
杜远那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沉稳而老练的脸上,只是闪过一丝苦笑。
“有话你不妨直说。”
幻影却不说话,也不起身,他的脑海再度出现那些纠缠着他折磨着他的挥之不去的零零碎碎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个妖里妖气声音中——
“你可要感恩戴德呐,幻影!你要记住,是魔族迫害了你一家,你现在承受的一切磨难与痛苦都是拜魔尊所赐。倒是异尊,十年前把你救出若木林,将你的魔族印记转移到人族的视线之外,处处护你周全,如今良计在前,要不要复仇,全看你了!”
“要我怎么做?”几乎没有犹豫,双瞳几闪过一道烈光。
如果加上幻影复仇之焰的力量,这魔族只怕再无回天之力。司空叶只是轻笑,道:“你先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要温和一点,千万不要鲁莽,最好能与云涵交个朋友,告诉他十年之前是魔族灭了炎云城,只有你亲眼目睹了那次杀戮,即使云涵先前有怀疑,此刻也不会再犹豫了。我呢,也会帮你推波助澜一下,之后之事我会再联系你!”
想到这里,他倏地捋起右臂袖子,横在胸前,双瞳陡然凝聚起一道强烈戾气,瞳孔突显危险的深紫色,而他手臂上突然现出一枚深紫色印记——魔族的族印。云涵一惊。
果真是他!
那日午后,娘亲带着小云涵去青云殿找城主云斟,未及进门,却见洛长洵神色凝重,匆匆从殿中出来,后面两个侍从押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大得小男孩,散发着戾气与仇恨的紫瞳、眉心一道魔族印记,似乎想极力挣脱身上锁魔链,被推搡着从云涵跟前过去,在与云涵交臂一瞬,小云涵仿佛被他那双被愤恨燃烧着的紫瞳灼伤似的,不由颤栗了一下。
“如阁主所见,我是魔族之后,我是折月阁叛徒,一切错皆由我而起,是我受异族蛊惑,受其利用才害了大公子。如今乾坤盘安然得归,幻影不想觍颜于世,但凭阁主发落。”如此干净而坚定的一番话让云涵瞠目结舌,风弈虽然料到几分,却也不由一惊。
杜远的脸上却没有愤怒与震惊,只有欣慰。他早已将这些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不过,杜远虽然知道幻影与杜宁之的事有关联,但却从未料到他是魔族,如今他能毫无隐瞒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大约这几年受到人族之“情”的感染罢,是的,他不是也爱着那个女子吗?和自己一样为“情”所困吗?他可以原谅穆玥眉为了杜宁之给阁主下药,迷惑阁主传位给杜宁之,甚至可以原谅在北山设计陷害自己。他就这样无可救药,无法自拔地爱着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有时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就因为这宿命,使他们四个在这权利与情爱之中纠葛不息,也就因为这宿命,使杜远深深理解兄长和幻影,于是宁可独自承受她的误解与怨恨,也不愿伤害其中的任何一人。
杜远深叹一气,那爱恨交叠,悲喜交错的目光在他手中的乾坤盘上迷离,是因,是果,是孽,是缘,都来自这小小的乾坤盘,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所有感情深深埋藏在胸中,然后抬起风雨过尽、平静如水的眼睛,说道:“你无须自责,世事沉浮,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况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起来吧!”
“阁主宽宏,幻影铭记在心,山高水长,日后相见,定当相报。”幻影起身,不亢不卑地再次向杜远施礼作别。
“你要离开这里?”杜远一脸关切。
“是。即便阁主原谅了幻影,幻影也无颜留在折月阁。”
“九州虽大,但是你又有何处可去?”
每一个种族在自己的族群之内,虽存在着各种利害、摩擦、争斗,但一旦出现族群之外的生物者,基本都会不问原因群起而攻。作为一个魔族,即便隐藏的再好,一旦暴露身份,必无容身之所,像折月阁主杜远这般胸襟开阔者更是寥寥无几。
“我来的地方。”谁都没有发现在七星宿紫芒的萦照下的紫瞳里一丝寒若霜雪的光芒。
门外的女子却怔怔地坐着,只有她自己听到内心的雪崩,一滴清泪划过苍白的脸颊,带着余温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