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满意地放下匕,陶簋、陶碗、豆里的食物都被吃得半点不剩,只剩下了陶钵里的红色葡萄。这些是美国进口的加州红提,洗干净后,晶莹剔透得像红宝石般漂亮。
“这是……”苏秦迟疑地拿起一个。
“是蒲桃吧,”鬼谷先生道,“我曾在羌看到过。那里还能用来酿酒。”鬼谷先生目光悠远怀念道。
“是葡萄。”白晋点了点头,“的确可以用来酿葡萄酒。”
“蒲桃酒?”张仪眼中亮光一闪,转向白晋,“你会酿?”
“只要有足够的葡萄,我会。”白晋微勾唇角,自信道。现代很多家庭都会自酿葡萄酒,虽然没有大师酿出来的好喝,但也不错。
“到时候得要给我多留几壶。”张仪咂了咂嘴,一脸向往。吃过白晋做的菜后,他不再怀疑白晋的厨艺了。这小子年纪虽小,但厨艺非凡,给王侯做菜也是使得。
一顿饭下来,白晋的厨艺收服了众人的胃和心。张仪和苏秦你一句我一句和白晋聊天,不经意间就想将白晋的老底掀了去。白晋对各地的菜式和做法如数家珍,听得张仪和苏秦眼中又火热了几分。白晋侃侃而谈,但对自己的来历却守口如瓶,要不是他知道张仪和苏秦嘴皮子厉害,提防着,早就说漏嘴了。
饭后白晋帮着张仪收拾,孙宾和苏秦留了下来。等两人托着食案走了出去,苏秦才问鬼谷先生。
“先生真的要留下此人?”这小子来历可疑。
鬼谷先生捻了捻胡须,悠悠一笑:“你不必忧心,此子虽命格奇特,但于尔等无碍。”
听鬼谷先生这么一说,苏秦才真正放下了心,先生精通易理,既然算出那小子和我们并无相冲相克,那就不用太过担心他会对鬼谷不利了。
鬼谷中虽然没有奇珍异宝,但各家典籍却吸引着一些人趋之若鹜,不断来寻求强国争霸天下之道。尤其庞涓刚出师不久就得魏王重用,鬼谷更是名声大噪。每天在鬼谷外面转悠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苏秦的担心不无道理。
相比于苏秦的疑虑重重,张仪表面上显得坦荡得多,不过白晋知道这也是一个老狐狸。张仪一边洗刷餐具,一边和白晋天南地北的侃,从楚国的风俗说到燕国的人情,从秦国的政治再说到齐国的经济,顺便再点评一下赵魏韩三国。
张仪说得天花乱坠之时暗暗观察白晋的反应,见他津津有味地听着,也不多说附和一下,一时间也难以推算出白晋的身份来历。
白晋微垂着头,学着张仪手上拿着丝瓜瓤沾了一个陶罐里的黑色的皂角水洗刷餐具。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里白晋用过,因此也不感到陌生。用皂角水洗没有用洗洁精那么顺滑,洗完后手感觉涩涩的,不过倒也洗得干净。
洗好的餐具放回长案上,食案也要抹干净放回厨房的小隔间。将鬲里已经凉了的水倒了后,张仪重新点火烧水。除了冬季,他们三个一般沿着隐秘的石头路下山到溪水里面沐浴,鬼谷先生上了年纪,这些热水是烧给他的。
等鬼谷先生沐浴完毕后,苏秦他们就拿着火把勾肩搭背下到溪水里面去,夏天的日照长,接近戌时之时,天空还没有完全黑透。
不一会儿,山下传来了一阵阵的歌声,清越飞扬,在暮色渐沉的山间萦绕。白晋侧耳倾听,认出是张仪的声音。
“园有桃,其实之肴。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
“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张仪的歌声还未停歇,苏秦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此方未唱罢,那方又起,古朴的歌声响遏行云,白晋看着四野苍茫的夜色,长舒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入夜后,白日里雕梁画栋,气势非凡的大宅里一派灯火辉煌,动物的油脂在树枝状的连盏铜灯的烛盘上滋滋作响,一如此刻主人焦灼的心情。
烛火摇曳,几条黑影从暗影中潜来。
“得手否?”
“幸不辱命。”
白晋猛然睁开了眼睛,昨夜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从他的脑海中浮现,他知道这很大可能是这具身体遇害时的记忆,但这段记忆太过零碎,只记住了几张模糊的人脸。忽的从那几张脸中突然跳出了老爸和女友的脸,这才惊醒了。
白晋望着陌生的房顶发了一会儿呆,失了一会儿魂,才在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中回过神来。
这已经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世界了。
白晋起床时天还没有大亮,一层薄雾笼罩在山间,朦朦胧胧宛若仙境。他推开窗吸了一口如薄荷般清新的空气,顿时神清气爽,摸了摸后脑勺的伤口,一夜过去,红肿已经消去大半,鬼谷先生的医术也是高明。
一大清早的,空地上就传来嚯嚯的破空声,鬼谷子师徒正在树下练剑。在这个战乱的时代,男子多多少少都会一点武艺。孙宾不愧是孙武的后人,武艺明显比苏秦、张仪这两个更侧重于头脑的人强多了。同是舞剑,苏秦张仪有形无骨,孙宾一招一式都剑气森森,带着迫人的气势。鬼谷子的则大巧若拙,返璞归真。
白晋杵在一旁看着,渐渐入迷。这才是真武功啊,虽然招式不华丽,但比那些花架子强多了。
“过来。”鬼谷先生收剑在身旁,对白晋招了招手。白晋心头一跳,连忙小跑过去,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