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扳着手指头数:“人生、理想、这辈子想睡多少帅哥。”他说完自己就“咯咯”地笑起来。
韩铮翻了个身,朝向周言那一侧,呼吸的热气直接往他脸侧招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幽默的?”
周言转头看了看韩铮,黑夜里,他的瞳孔像黑曜石一样,漂亮的出奇。
他笑了笑,没说话。
“问你。”韩铮呼出一口气,忽然说,“你和丁一钊那事……当时有人知道吗?”
“只有罗进忱。”周言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声音还是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他稳了稳情绪,又说,“你想知道我和丁一钊的事吗?”
韩铮躺平,学着周言的样子看着天花板:“你要告诉我吗?”
“韩铮你真是……”周言无语,干脆连声“哥”都不叫了,叹气,“我怎么喜欢上一个这么别扭的人呢……”
周言讲故事的能力极强,其实说来说去十分钟能说完的事,添油加醋硬扯了半个小时,对整件事没扯什么个人的主观评价感受,韩铮听完帮他礼貌性总结了一下:哦,丁一钊和他爸只顾自保,你们就掰了。
周言愣了一下,想了十秒钟,觉得没毛病,“嗯”了声,啧啧叹息:“没想到你连语文都这么好。”
“别贫。”韩铮揉了揉他的手指,继续说,“那他纠缠了那么久,怎么忽然走了?”
“因为你啊。我告诉他你把罗进枫扁了。”
韩铮沉默了一会,然后从鼻腔冒出一声短促的笑:“傻x。”
周言难得没回嘴,也跟着他傻笑了会。
又过了一会儿,周言的眼皮越来越沉,就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韩铮忽然凑到他耳边,吻了吻他的耳朵,低沉的声音是贴着耳朵传来的:“如果有一天,我从那个柜子里走出来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这回真的像求婚一样了。”周言忽然清醒了,音调明朗,他转头的一瞬间,鼻子碰到了韩铮的鼻子,“我当然愿意了。”
我,当,然,愿,意,了。
周言说这话的时候,嘴唇离韩铮的嘴唇仅一毫米,每说一个字就碰一下他的唇。
这小子……会撩的不要不要的。
韩铮在那瞬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恢复了正常的流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很满意,非常干脆地来了一个法式长吻。
吻完呼吸都有点不畅了,周言缓了好长一会儿,觉得这会儿更热了,有一种极想做坏事的冲动。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盆冷水,哗啦啦浇下来。
“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凌影怎么办?你们……”
韩铮冷静地打断了他:“我和她是形婚。”
“哦。”其实周言早想到了,但是其中的原因纠葛,他一点都猜不出来。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韩铮摸了摸他的脑袋,苦笑,“说出来,对我来说挺难的。就像说出自己不喜欢女孩一样。”
周言极心疼,安慰的话几乎脱口:“铮哥……”
“其实我当年有一次差点要和家里人坦白了,当时年少气盛,想着最坏就是被赶出家门。反正爷爷本来也没义务养我。”韩铮的语气淡淡的,可让人听了没缘由的难过,“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谢晨是凌影的前男友,也是我的前男友。”
周言第一反应是这话好绕,他被热懵了,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里面强大的关系。
匪夷所思!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也太他妈大了!
他差点没一个哆嗦从床上滚下去。
“然后一对情敌订婚了。”周言学着韩铮的样子,强装淡定。
韩铮的语气有点无奈:“谢晨的死和她的毁容对她打击很大。”他顿了顿,“对我也是。我曾经很喜欢谢晨,他也很喜欢我,可是后来他突然怕了。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那么喜欢一个人了。”
韩铮吻了吻周言的手心,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周言,我原本打算放弃了。”
他和凌影、谢晨之间有很深的羁绊,关于当时两人从在一起到订婚的决定,是一场和命运签下的契约,其中千丝万缕的情感渊源,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清楚。
那晚他们聊了很久,到天快亮的时候韩铮沉沉的睡着了,周言仍旧辗转反侧,心里仿佛压了一个千斤顶,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韩铮睡觉,在微弱的晨光下看他面部清晰的轮廓,紧抿的双唇,蹙起的眉头,沉重的呼吸……
周言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而是一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个体。
在感情这方面,他曾经也觉得自己恨惨,被丁一钊在身家利益前就这么卖了,可到底,他心里头是没那么在乎的,那时充斥在他整个灵魂里的只有罗进忱的死。
而韩铮呢?他曾经把一个人看作整个世界,可是那个人在最后的时刻背弃了他,他一个人站在一片孤寂的荒原,只听得见风吹起尘土的涩涩的声音,除此以外,都是孤独。
周言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那个已经在地下长眠的人,嫉妒他曾经得到过韩铮那么多的爱,哪怕现在韩铮愿意为了自己重新站出来去对抗这个世界的某种制度,他还是深深懂得,那种自发的、近乎于先天的、习惯的爱,不会湮灭,会永远存在。
是谁说过的?
——人永远无法和死人争什么。
韩铮告诉他,自己已经和凌影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