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他们曾经来过的那个还没怎么被开发过的风景区吗?
湖还是那片湖,韩铮喂过的鸟,却没了踪影。
韩铮一言不发地走下车,顶着炎炎烈日,望着很大的一片人工湖抽烟。人工湖里有一群白天鹅晃晃悠悠地游过,有两只还扑腾了一下翅膀
周言走到他旁边,还是没忍住说了第一句话:“鸟不见了。”
“这个季节见不到。太热了。”韩铮悠悠地吐出一口烟,视线还是望向远方,“周言,他们知道。”
韩铮这句话突如其来,语气淡而悲伤,周言一愣,脱口而出:“他们是谁?”
“爷爷,汪婆,可能还有我并不知道的其他人。”他兀自摇头,自嘲地笑笑,“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
周言皱了皱眉:“也许你爷爷只是为了保护你。”
“他觉得我有病。所以从当年,他知道我和谢晨的事开始,唯一想到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分开我们。”
直截了当地以一种蛮横无理的方式给他下了判书,连一个简单的沟通、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我恨了谢晨那么多年。哪怕在他去世后,我都没有真正释怀。”
韩铮看着周言的眼睛里,满布着血丝,周言怔住了。
韩铮哭过。
他这么久以来倚靠的那个人,强大到无可战胜的男人,落泪了。
就像风吹过柳絮,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周言忽然想到从前看过一部很有名的电影《艺妓回忆录》,里面有一段旁白是这么说的:
——寺院有一首名为伤痛的诗,刻在石碑上面,那首诗只有三个字,但是诗人却把诗句刮掉。伤痛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周言走近一步,搂住他的脑袋。比他个头还高的男人低头,把脸埋在他的颈弯里,紧紧地抱住他,然后发出一声呜咽似的哀鸣。
这个世界上唯有痛苦和绝望像是荒漠一般无边无尽。当年的周言在锒铛入狱时体会过,那种在波浪滔天的汪洋中如同一叶扁舟般浮沉的感觉,是他这一生都不敢再回想的。
韩铮大病了一场。
不能说与他之前的伤完全没有关系,但周言觉得,主要还是心病引起的。
周言带他去了一次医院韩铮便不愿意再去第二次,每天还是很虚弱地躺着,发烧、呕吐、腹泻轮着来,周言活活被折腾掉半条命,韩铮才稍有好转的迹象。
这期间只有汪婆打过一次电话来,也不知是自己想打的,还是经秦老爷子的授意。直接打到了周言的手机上,言语很拘谨,像是探口风,问了问现在韩铮的状况。
周言没有多嘴告诉她韩铮躺尸一个多礼拜了,只说“比较平静”,让她不要太担心。
汪婆闻言不住地叹气:“阿铮不是小孩子了,我也知道他这回真不是一时冲动。可他爷爷年纪也这么大了,把他拉扯到这么大,不容易啊……”
那话其实也在理,可周言听着,心里依旧不是很舒坦,岔开话题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飞飞这孩子……”
汪婆欲言又止,周言心知另有内情,秦飞飞这个不安分子说不定又搞什么异动了:“她怎么了?”
“阿铮走后,她过来逼问我和她爷爷出了什么事,我们兜不住了,就把事情告诉了她。你也知道这孩子对阿铮和阿晨的感情有多深,她的反应比阿铮还大,和她爷爷大吵了一番后,就收拾东西去召召那丫头那里住了。”
这事倒是让周言很意外,当时谁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想到秦飞飞这丫头也是枚定时炸|弹,韩铮和凌影订个婚都能让她上蹿下跳寻死腻活的,这会儿知道了自己哥哥和从小喜欢的人居然在一起过,这刺激……周言想到就觉得心惊。
哎,韩铮骨子里那么疼这个妹妹,如果秦飞飞真的因为一个性|取|向就和韩铮闹翻了,韩铮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周言心事重重的挂断电话,微信好友列表上找到从没有联系过的召召,点开消息列表,和她打了声招呼。
召召很快就回复了:“hi!帅哥!怎么突然想到我了?”
“秦飞飞在你那?”
“就知道是为了这事……放心吧,傻丫头没事,好着呢,在我这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下回你见到该认不出来了,没几天就胖了一大圈。”
周言没心情和她开玩笑,连“哈哈”都发不出来。秦飞飞的性子这么倔,又特别黏人,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没有找韩铮,也没给自己打电话,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不高兴了。
不管是对韩铮还是对自己,或者单纯对那些事情。说到底,他们这样的人是少数,那么必须接受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无法接纳他们的这个现实。
周言还在低头回信息,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他转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韩铮。
前几天一直下雨,衣服洗了之后潮潮的有一股味儿,韩铮换洗的衣服不够了,就穿上了周言的t恤短裤,虽然身形比周言大不少,但是周言买衣服喜欢往大里买,所以韩铮穿着正合身。
周言冲着他笑了笑:“我把我的衣柜送你吧,你怎么穿什么都比我好看?”
韩铮顿了几秒,一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很认真地说:“可能……我身材好。”
“要脸不?还人民教师呢?”周言笑翻了。
韩铮偏头在他脖子后面啃了啃,嘟囔了一声:“不要。”
他今天精神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