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留注着三天未见的孩子,却只能看到个他的黑脑勺,程安似乎不愿面对他,自回来後,半句话也没有对程斌说过,更一直垂着头。程斌心中焦躁,孩子的冷待对自认为是他父亲的他来说,极为难受。
看着这个沉默的孩子,他更是不自禁想起自己,在少年时,他曾经也这样地抗拒过父亲的接近。孩童时渴求父亲的亲近,求而不得,到稍稍懂事的年纪,便化为淹没本心的怨愤——为什麽相依为命的父子俩只能一周见一次?为什麽他要不断地寄人篱下,等待父亲来接?为什麽他要在十一、二岁时就要坚强独立起来?
无数个疑问在那时候充斥他的心灵,以往渴望的父亲,已经成为仇人般的存在。然而,始终是父子天性,他的怨愤经不起时间流刷,长大後,他却心痛起作为军人经常劳碌奔波的父亲。
现今远在异世,他更是担忧自己的父亲。
回忆终止,他又望向程安。
那麽程安呢?他为什麽要冷待自己这个父亲?真的只是怨恨他撒谎吗?
他不禁伸出手,希望把这个格外瘦小沉寂的孩子抱进怀中……
“程斌。”手尚未触及程安,他便听到樊凉的嗓音。
程斌收回手,横跨一步,站在程安面前,拍了拍自己背着的袍袱,对樊凉点头,“我们准备好了。”
樊凉撇了眼程斌护着的孩子,冷淡地说:“我会在明天这个时刻开放小谷。”
话毕,他径自走向小谷的出口,也就是环绕小谷的其中一面山壁。
程斌连忙拉上程安跟上,不想,程安却躲开他的手,走在他一旁。
“小安……”他叹息一声,望着樊凉渐远的身影,只好跟上。
一直走到矗立的山壁,樊凉取出魔杖在空中描画起来,莹蓝色的光丝顺着他的魔杖显现,渐渐构成一个三角形的魔法阵。完成的一瞬,他低喃咒语,然後右手一挥,魔法阵随即飘向半空中其它的魔法阵之间,正好镶嵌在三个三角形魔法阵之间。
程斌惊叹地专注看着眼前的魔阵,只见拼合起来的魔法阵,莹蓝色的光纹开始转动,半响之间,四个魔阵竟合为一体,形成一个大型的三角魔法阵,当中的魔纹和原来的更大有分别。
程斌怔愣之际,他们的脚下蓦地现出湖蓝色的水光,三人也自动地飘离地面十多厘米。他看着水面渐渐凝结成冰,然後三人前方便出现一扇似层相识的冰门。
樊凉握着门把打开门,侧身看向他和程安,程斌立即收慑惊叹的情绪,对着程安轻声说:“走吧。”
眨眼之间,他和程安便出现在几个月前小谷外的大湖,他们浮在结冰的水面之上,水面直到岸边结成一条冰道。他瞄了眼未回神过来的程安,极快地抓住程安的手,便拉着他走到岸边——他打算和孩子好好谈一谈。
两人走在实地上,程安立即甩开他的手,还走离他三步之遥。
这样的态度也太过了。程斌不禁生出些许怒气,他沉声说道:“小安﹐注意自己的态度,我是你的父亲!”
孩子不能不教!这个他老爸每一次狠狠地打得他躺在床上时,居高临下站在他床边对他说的话。
孰知,程安听到这话後却猛地抬起头,怨恨地直瞪向他,那蕴含着冲天怨气的眼神重锤似地敲在他的心头上——那就似是他第一次遇见程安时,他的眼神。
一个不详的预想浮现脑海,程斌慌了。
“你才不是我的父亲!杀人犯!”程安大喊出声,眼眸充满怨恨,同时却也盛满了泪水,“我也不叫什麽程安,我…我是夏玡,不是什麽小安。”
程斌最怕的事发生了,孩子居然回复记忆了!他顿时手足无措,下意识想把孩子抱进怀中,他却躲得更远。
“小安……”看到孩子愤怨的神色,他连忙改口,“……夏玡,你听我解释……”
“闭嘴!”夏玡怒喝道,“我不会相信你,就是你们杀了村长爷爷、小惠花他们,我恨你!我恨你!”说着,他突然浑身冒出电光弧,“嗞——嗞——”的声音不绝响起。
程斌惊恐地看着夏玡身上的异状,不再顾及他的怨恨,连忙上前抱住他察看,不想那些电光弧突然有意识般集中攻向他,措手不及之下,他被击飞,重重地落在远处。
“呕……”趴在草地上的程斌呕出一口血水,只觉自己全身都被通了电般,身子灼热得疼痛。然而此时,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摔在地面後立即用着麻痹无力的手撑起头,看向夏玡……
孩子的身影已然不见,那裹赫然站着一头独角雪豹。
“小安……”程斌心绪大乱,孩子终是发现了真相,那麽自己这个“杀人犯”,他还会接受吗?然而,即便孩子不接受,他又怎能放下养了差不多一年的孩子。没有他,只有五岁的孩子又怎能在克尔文大陆存活,更何况他还是个人人喊打的妖兽。
“爸爸不要我了……就是因为你们,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没有你们,我也不会变成一个恶心的妖兽!”雪豹操着孩童稚嫰的嗓音,语气冷得寒冷般刺在程斌心上,他敏锐地注意到夏玡话中的“爸爸”不会是他这个冒牌货。
听着孩子的话,自责、伤心、愤怒交纒在他的心头,他怎麽能想像一个身受重伤的孩子,守着一个只有死人的村落,苦苦等待父亲,等到那一刻,还未幸喜,却因为变为妖兽而被亲生父亲遗弃,留在荒野自生自灭。
“呕……”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