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里的人似乎把李修当半个主子,称他一声“明己公子”,李修却明白大家其实都一样,在这宫里都是皇家的奴才,他这样的尤其不尴不尬,说得好听了叫蓝颜知己,往难听了说,指不定怎么编排他。现在被一个小宫女打趣,李修脸上红着,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他跟卫允之根本不是那种关系,就算他早已说服了自己的内心,那人怕也是不愿碰他的。这世上美人何其多,他想要什么样的得不到,自己这样的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
哎呀哎呀,一不小心又多想了,果然是多愁善感的年纪,再加上多愁善感的性子,李修都有点烦他自己了。
其实,卫允之对他还是很好的,一想到昨晚两人一起去厨房烧热水,又想到卫允之给自己擦头发、上药,李修又觉得心满意足起来。试问有哪个皇子会这样对待一个可有可无的男侍,除了卫允之,怕是再也找不到了,他虽不幸,却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边李修被卫允之打一棍子又给了个大甜枣,捂着满头包还吃着枣子不亦乐乎,那边堂哥李茂搬着货物,心不在焉,行尸走肉,脱手数次后被年长些的伙计请到一边喝茶歇息去了。
“阿才啊,你这是丢了魂啦?昨天干嘛去了,回来了就奇奇怪怪的……”
李茂一手搭在粗糙的木桌上,一手揉着眼睛,他这一夜压根就没合过眼,现在困得不行,也累得不行,满脑子都是卫允之的鼻子、眼睛、嘴巴在那儿绕来绕去,那小嘴巴还一张一张的说着什么,然后他就忍不住一口堵上……老天爷啊,这可怎么是好?!
昨晚回来时明明还伤心的不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也都是卫允之不信自己的解释怎么办,后来也不知怎的,想着想着,满脑袋就只剩卫允之张张合合的嘴巴了。
李茂有一个秘密,埋在心里许多年了,没人能分享,他也不愿意告诉别人,一个人偷偷惦记着,高兴也是自己一个人,难受也是自己一个人,反正都是他一个人的,不能跟别人透露哪怕一丝一毫。年轻的男性身体也曾在睡梦中被完美的爱情浪潮淹没,第一次,被吓到惊慌失措,后来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带着一点自厌的情绪,却又忍不住去想,去渴望,久而久之,根深蒂固。
想着昨天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李茂摸了摸自己扇过了无痕的脸,又摸了摸亲过了无痕的嘴,忍不住笑了,好像是自己赚到了……
“唉,疯了!疯了!”
伙计看着坐在一边傻笑的李茂,深觉东家的远方侄子脑袋有问题,可怜哦。
临近午时,卫允之送走老师,从书房出来了,李修也没闲着,跟素叶一起从库房里挑了一套类似的茶具,把昨晚摔碎的那套给换了下来。卫允之到的时候,李修正提笔写着什么,素叶在一旁指指点点,那画面甚是和谐。
“殿下,太子妃生了小殿下,咱们得送些什么过去呀?”
“你问我?这些交给奶娘不就好了。”
“您看看,这些行吗?”
单子都拟好了,还来问什么?只是这字,有些眼熟,卫允之脑袋转了转,经过昨晚的事,邱嬷嬷似乎对李修很是看好啊。女人心,海底针,不想也罢,倒是李修这字,实在是丑得别具一格。怪不得有人说,好看的字大多给人一样的视觉享受,而丑的字却各有各的丑……
“明己你过来,你看看你这字,真该练了!书房里各家字帖都有,今天起,你每天不用干别的了,我读书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抄字帖,先把字练好。”
“啊?殿下,这……”
“怎么了,不愿意?”
“不是。”
“那就行了,吃饭吧,我也饿了。”
李修看着卫允之,有苦难言,怎么都到这儿了还要被管,卫允之又不是他爹,为什么都喜欢干一样的事啊?!
卫允之走在前面志得意满,李明己跟在后面垂头丧气,素叶看着这对活宝,总算放下心来。
“怎么就吃这么点儿?菜不合胃口?”
“不是,我起得晚了,才吃过早饭……”
“哦~你睡到什么时候醒的啊?”
“巳时……”
“真能睡啊,虽说今早睡得比平时晚,可我也是卯时就起了的。”卫允之吃着菜还不忘打趣人家,经过昨晚,他似乎对李修亲近了不少,“待会儿你还午睡吗?”
“不睡了不睡了,睡不着。”李修忙不迭的摆手。
“那行,我躺一会儿,你陪着我。”卫允之不再说话,自顾自吃饭。
“好。”
卫允之舒舒服服躺在榻上,身下垫着厚厚的绒毯,身上盖着薄薄的绒被,从一旁随意抽了本书,准确无误甩到李修怀里。
“念给我听。”
“从哪里念起?”
“随便,想念哪里念哪里。”
卫允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李修打开书翻了翻,一看是自己背过的书,当下便缓缓念了起来。
“孟春之月,日在营室,昏参中……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始雨水,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是月也,日夜分,雷乃发声,始电,蛰虫咸动……桐始华,田鼠化为鴽,虹始见,萍始生……”
不知何时,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