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来讲,杨飞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怕被所有人唾弃,但最怕的,还是死。
对于杨六是这样,当了兵,还是这样。
怕是这辈子也变不了了。
杨飞把最后一口干粮塞到嘴里,灌了一大口水,这胃里总算没那么空了。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刚想从树桩上下来,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杨飞回头一看,是赵平。
赵平跟杨飞不是一个村的,是其他地方的人,中途插进来,给编排到杨飞这营里。其实像赵平这种中途插进来的,有很多,都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自个投靠到军营里来的,为就是给自己找条活路。
那时候赵平就站在杨飞身边,第一次开口,也是对着杨飞,可能因为他们年纪差不多吧。至于说些什么,杨飞没记住,因为他那时候盯着赵平,晃了神。
像,真像。
这是杨飞在看见赵平后的第一个想法。那眼,那眉,都像极了杨六。一时间,竟分不清了。
后来相处得久了,杨六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了。这两人,差别太大了。
杨六没他那么黑,眉毛也比赵平的清秀些,嘴唇也比他薄,脸廓也比他小一些。不仅仅这些,赵平还很年轻,而杨六已经有些老了。杨六是个瘸子,而赵平在捉弄人后,跑起来飞快,谁都捉不住他。而且杨六说话也不会像他那样,流里流气的。
说白了,两人就没一处地方是像的。
杨飞至今还在想,当时自己是怎么觉得两人会像的?杨六长得比他好看多了去。
赵平十八岁,比杨飞大两岁。杨飞跟赵平聊自己以前的在村里的日子时,赵平一脸讥笑。照赵平的话来说,就是"你这十六年算是白活了!"
赵平说他以前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十五岁就出来闯荡,认识的人别说一千,也有八百。妓院赌馆去得都不想再去了。
赵平每每说起这话时,就一脸兴奋,摩拳擦掌,流里流气地说:"哎呦,杨飞,我告诉你,那烟花巷花魁宋青青的滋味,就别提有多好了。啧,想想都让人销魂啊。我告诉你啊,跟宋青青过一晚上,至少要二十两银子呢,二十两啊!这得在这破地方呆多久啊!"
杨飞知道赵平这人平时说话没句真,爱扯谎。这故事,至少有大半是他编出来的。不过,杨飞倒相信赵平后面的话。
他说,后来家道中落了,他也父亲死了,没钱给他挥霍了,乖了一段日子。可是后来打战了,闹瘟疫了,整个镇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像座死城一样。他母亲也得瘟疫死了。最后他也只能躲到这破地方,过这鬼日子。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平那一脸兴奋已经没了。胡乱扯了根草,叼在嘴里,有些落寞。对于赵平这个爱捉弄人的个性来说,倒有些稀奇。
不过那种落寞,持续了没多久,就被赵平嘻嘻哈哈地带过去了。就像现在这样,还是嘻嘻哈哈的。
"我说杨飞啊,你吃那么快,挖坟呢。"赵平慢吞吞地咬着嘴里的干粮,笑得眼眯了起来,整排牙都露出来了。这点跟杨六也不一样,杨六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会露牙,但不多。哪像这个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牙白似的。
杨飞白了赵平一眼,从树桩上跳了下来,眼尖瞧见徐易成从帐篷里出来。徐易成是带他们这些小兵的头,那两个逃跑的人,也是他命人吊上去的。人长得不凶,但为人挺狠的。很多人都怕他。
杨飞转头对赵平笑着说:"您老慢吃,吃慢了就甭想再吃了。"
"为什么?"赵平瞧见杨飞笑得不一般,傻愣愣地问着。
不过,赵平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
那徐易成已经在那边大吼着集合了。赵平一哆嗦,差点就被嘴里的东西给噎死,捶了好一会胸口,那东西才顺了下去。赶忙跑去集合,但手上的东西可敢丢,三口当一口吞,硬把干粮全塞嘴里去了。
跑到自己的位置时,刚好把东西全咽下去了,不过很辛苦就是了。
还好徐易成并不是让他们操练,只是告诉他们,驿站来了人,让他们去取家书。还有,有什么书信要寄的,一并捎回去。
这对这些再外的征兵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传书信的人几个月才来一次,来来回回,一封家书比什么都重要。
赵平啐了一口说:"都没爹没娘了,还有什么好写的。"
杨飞没理赵平,转身往帐篷里去了,取出里头那五两银子。上次寄了五两,也不知道收到了没。一年有十二两银子,二两自己留着。其余的,都寄了去。
其实也不是足足十两都寄了去。传书信的人是杨飞半个老乡,说白了,只是同个地生的,谁也不认识谁,套个近乎。
杨飞没给杨六写过信,因为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只是让人把银子带回去。这带一次,还得拿一两银子给这个老乡买些好吃的,好穿的。不然这东西能不能到杨六手上,还是个问题。
等其他兵都把该领的东西领完了,杨飞才找到个老乡,连忙笑着说:"林大哥。"
那林乾也知道杨飞的意思,迎了上去,"我刚想去找你呢。"
"林大哥,你看这钱。"杨飞小心地掏出五两银子。
"这有什么难的,都一个乡的,就是自己人。包我身上了,正好这次还是会路过咱村,一定把银子亲自送到你爹手上。"
"那就谢谢林大哥了。这点钱,是孝敬林大哥的。"杨飞从里头拿出一两银子塞到林乾手上。
林乾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