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顾晨正好听得清清楚楚。
他本不想在意太多,可拉开床帘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僵在空中。
须臾,咬牙强忍下来,脱鞋上床。
“唰”地一下关上帘子,顾晨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他承认他很怂,他还为自己的隐忍退让找了一个很怂的借口。
他不愿将矛盾明朗化,他违背家人的意愿来到这里,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起码在徐放毕业之前,他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待在这所学校里。
室友们又开始讨论起先前的话题,顾晨懒得听他们瞎叨叨,戴上耳机准备听歌,却突然听到黄琦提到了徐放的名字。
只要是有关徐放的事情,总能轻易而又强烈的触动顾晨的神经。
他立刻摘掉耳机,竖起耳朵偷听。
只听黄琦愤愤道:“你们说大三的徐放究竟哪点好?不就是长得帅一点吗?我辛辛苦苦追了一个月的小妞,今天居然告诉我她看上徐放了?什么鬼?”
蒋俞峰:“那些女生不是把他奉为校草么?我觉得他长得还没有咱们向哥好看。对了,我听说电子工程系的系花因为徐放和她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她的男友这几天到处放话准备找徐放的麻烦。那男的也是本市的,还打算叫社会上的人来帮忙。”
黄琦:“是吗?随他们斗去吧,如果把事情闹大了,那就有意思了。”
曲佑祥:“这事我也听说了,我觉得徐放很无辜,那系花单恋他,他早就拒绝了。系花气不过,就和自己的男友摊牌,然后徐放无辜躺枪。”
楚诺:“哈!有些女生实在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
顾晨又把耳机塞进耳朵里,点开他最爱的摇滚,男歌手用神经质的唱腔快意地宣泄着青春期的躁动与不安:我就是要把自己浪费掉,他说,就当所有的神经都不存在,与其在社会中一天天的变老,不如趁着年轻彻底地燃烧……
原来有这么多人喜欢徐放啊。
顾晨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放肆一回。
学会说不,懂得拒绝,敢于反抗,积极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
……
一首歌无限循环的播放,直到把自己听睡着。
在梦里,顾晨回到了高中。
他拉着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来到高三一班的教室门口,指着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男生,献宝似的炫耀。
“看见了吗?他就是徐放,我最喜欢的人,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徐放的相貌确实出众,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顾晨便觉得世界是安静的,时间是静止的。
那天阳光正好,一缕缕金丝般的光线透过贴着彩纸的玻璃窗,幻化成一圈圈七彩的光晕。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光晕中,像一幅静态的油画,有着别样的美丽。
就是那一瞬间的惊艳,竟让顾晨梦了三年。
每次梦醒后,一半欢喜,一半忧。
正如在一个个寂寞的夜里,他想着徐放忘情地自渎,虽然过程是美妙的,然而发泄过后,等待他的将是更加空虚的深渊。
那种从身到心从里到外的空洞感,如同一个可怕的黑洞,无论你多么尽力的满足它,无论你在里面塞多少东西,你始终填不满它。
整整一下午顾晨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清醒的时候想着徐放,睡着之前想要梦见徐放,就像中了一种名为“徐放”的毒一样,比罂粟更毒、更让人欲罢不能。
北方的深秋,天黑得特别早。
当顾晨从床上爬起来,再踏出宿舍楼的时候,校园主干道上的路灯早已亮起。
中午他把大部分的肉都让给徐放吃了,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而这时候食堂已经关门了,他只好去校外觅食。
顾晨有个习惯,他走路时总爱低着头想事情。
他的母亲曾多次提醒他,让他改掉这个坏毛病。低头走路,那是缺乏自信的表现。可他却不以为然,他从未想过改变自己,就像室友笑话他gay里gay气他照样要敷面膜一样,他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又何须强求自己去迎合他人?
来到校门口,一个不经意间的抬眸,一道高大的身影闯入了顾晨的眼帘。
顾晨顿下脚步,诧异地看着他,脸上布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迎面走来的人分明是徐放!
脸还是那张脸,但他的穿着打扮,以及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包括眼神、神态,全都变了。
印象中的徐放是一个沉稳内敛的人。高中时,他即使每年都被评上三好生,每次都考年级第一,他也从不张扬。到了大学他更是如此,甚至比以前还要沉默、低调。
就拿他道此担他的衣服都是中规中矩的,以黑灰二色为主,十分符合他那惜字如金的高冷形象。
可是,眼前的他居然穿着一件极具时尚感的朋克皮夹克,下身配着一条挽脚牛仔裤和一双深棕色短靴,整个人看上去个性十足,透着股桀骜不羁的味道。
他将头发全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棱角分明的脸庞,毫不遮掩地展示出自己的优点。
顾晨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狂傲。
这个明明和徐放完全不相干的形容词,此时却能精准的用在他身上。
他为什么这么打扮自己?
是受刺激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怎么变得那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