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北是个极其注重形式的人,举起来看了半天,对着光比了一会儿,确认干净了才开始清洗下一个。
顾而立洗完了西红柿又开始洗土豆,不一会儿就开始洗起了小白菜。
“慢着。”傅琅拿起他面前的西红柿说“这个不合格,重新洗。”
“这还不合格?”顾而立拿着表面上很干净的西红柿,瞪着两只大眼,“什么才叫合格?”
“学他。”傅琅指了指陆尧北面前,宛如抛了光一样的西红柿说。
陆尧北被夸奖了很开心,捏着手里的西红柿给他做示范:“你看,你就得跟我这样搓。”说着还使劲儿搓了两下,卖力的表现着。他还没得意几秒,西红柿就被搓烂了,汁儿水儿淋漓淌了一手。
顾而立皱着眉说:“你就不能对西红柿温柔点儿吗,就像是对女孩子一样。”
陆尧北没搭理他,抓着稀烂的西红柿不肯松手,提高了声音说:“看好了,我给你们表演一个助兴节目,叫做一口吃掉一个西红柿。”
话音刚落,他就昂唔一口,塞了一嘴的西红柿。
傅琅没绷住,嘴角翘了翘:“瞧你那傻样儿。”
顾而立看着微笑的傅琅,也有点想跟北北学一下这个表演。
顾叔叔搁这边儿都炒上了,这仨人还在进行洗菜环节。
傅琅熟练地切菜,把土豆切丝儿,葱切段儿,姜给一下拍扁了,再切碎了。刀功很好,笃笃声不绝于耳。
“西红柿。”傅琅一只手握着锅把儿一只手伸到顾而立面前说,“再来根黄瓜。”
顾而立立马给人递过去,笑嘻嘻的说:“拿了我的瓜,忘了那个他。”
傅琅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递过去一个白眼:“净臭贫。”
过了得有俩小时才把一桌子菜给做好,以傅琅端上来的一盘青椒炒松花蛋作为收尾。
顾家的装修很简约,原木色的桌子上什么都没铺,正当中摆了一个玻璃瓶,插着长茎波斯菊,看起来非常有生活气息。
傅琅坐在顾而立旁边的椅子上,目测了一下桌子上的碗筷:“是不是多拿了一副?”
顾而立解释:“没,还有一副是给我妈的。”
傅琅心里一震,点点头说:“哦。”
没想到顾叔叔这么深情,竟然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来悼念亡妻。
顾而立夹了一片儿糖渍西红柿放进嘴里,咂了两下说:“我洗的西红柿就是好吃。”
顾琛也夹了一筷子,点点头说:“傅同学手艺不错。”
顾而立瞪了他爸一眼:“很好,胳膊肘往外拐。”
一顿饭吃完,顾琛牵着狗下楼遛弯儿去了。陆尧北也要回家。
顾而立拎着箱子送他,傅琅也跟着去了,刚吃完饭消消食儿。
送到门口,顾而立突然想起来今天可以去看陆叔叔的摄影展。晚上拉着傅琅一起去看吧,现在先在家歇会儿。
顾而立回到家推开房间门,站在门口招呼傅琅进去:“来,给你展示一下我光辉的过去。”
他的房间还挺宽敞,一张床摆在正中央,墙壁上贴着超级碗,nhl,nba的各式海报。电脑桌旁边挂了一张装饰用的渔网,渔网上边儿还粘着几张明信片。对着床是复古工业风的铁书架,架子上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种体育杂志和专业类书籍。
顾而立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本厚相册,扔在床上说:“来来来,快过来看。”
傅琅坐在床沿儿上看他翻开相册,第一张是一只胖乎乎的小脚丫,蓝印泥,还不到成年男子的半只巴掌大。
底下一排小字儿写着1990年2月15日,小栗子来到这个世界上。
句号旁边儿还勾了一个特别可爱的笑脸。
顾而立继续往后翻,一个月,两个月……跟放电影似的,照片上的小伙子越长越大。
大概是两岁的时候顾而立已经有点儿镜头感了,比了个酷酷的“八”字放在下巴底下,皱着两道还挺稀疏的眉毛,已经有一点儿现在的样子了。
三岁的时候顾而立的眉毛画的跟小太监似的,额头中间还贴了个红点儿,双手捧着脸,比出一个我要开花的姿势,笑得露出来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照片儿一股子浓浓的90年代影楼风,看着特别魔性。
傅琅特认真的问他:“你小时候是不是被猪亲过?”
顾而立急忙翻了两页:“没有!帅的在后面呢。”
傅琅已经拒绝再看了,掏出手机说:“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录像带。”
“操,你挺自恋啊,随身都携带着小时候的照片。”顾而立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妈给我做成电子相册了,别动,我登录下账号。”傅琅睫毛很长,垂下眼睛的时候,在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侧脸被窗外的光照得近乎透明,光洁如同宋瓷薄胎,白皙而又细腻。
顾而立往他面前坐了坐,凑过去脑袋问:“哪儿呢?”
傅琅终于找到,点开一段像素挺渣的视频,按了播放。
顾而立看见,镜头面前一群小朋友穿着小黄鸡的衣服,笑得特别灿烂,就只有中间那个虽然一脸稚气,但是表情却挺严肃。顾而立再仔细一看,这他妈不就是傅琅吗。
小奶音糯糯的,有点不成调跟着别人一起的唱着歌。脸上始终面无表情,让人直想掰着他两边儿腮帮子:“快点儿笑一个。”
最后歌儿唱完,一群小黄鸡挤到一起谢幕,傅琅冲镜头礼貌性笑笑,露出一排米白色的牙齿,细小如珠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