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把抓满六粒雨花石,灵力裹上石子,“我啰嗦多问句徐公公,石子可有过了宫人的手?”
徐培祥赔笑道:“光我去办这事,各宫主子哪肯配合,好在昨晚二皇子赶来,才算顺利。”
我与影互换了个眼神,影淡笑地说:“徐公公一晚不眠着实辛苦了,稍后的事就交由我们吧。”
徐培祥识相的躬身慢碎步退离,消声无息的来,毫无生息的离去,步上永远听不到任何摩挲声响,这便是宫里头奴婢一生的命途。宫里的人看似多,后宫佳丽称有三千,其实真能算人的不过就是几个宫里尊贵的主子,服侍人的就像个影子,碰到好主也罢,遇到个心毒的主子指不准哪日就成了冤下魂。
寻思禅手托后脑勺,疑云密布眼眸,呢喃:“翔书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宫里圣眷优渥的娘娘怎会把他放在眼里。他究竟是用怎般说辞劝服的?”
我随口说:“这不难,就传下去说是不从者视为翔贺同党,谁人敢多半句嘴。”
影把盛石子的锦盒送到我手边,笑道:“此话用的狠,宫里人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必然不会反驳,争赶前去生怕落后。只是这话一出,翔书官得罪的人就多了。”
寻思禅意味深长的看了我眼,缓慢道出心中所想,“璃预料到今日的局面,所以故意拖到翔钧天命不在才肯出手。被翔书官救出的翔钧,定会废太子拥立二殿为君王。到时宫里那群难伺候的主子,可就是自己都朝不保夕了。得宠失宠又如何,没子嗣的就是陪葬的命,都没来得及寻由头教训翔书官,人就已经在活死人墓里,等着封陵守死。”
疏密的光影间,柳影婆娑,屋外的风啸啸吹过,带来栀子浓郁的香气。影从锦缎小盒中拣出块石子,“徐培祥做事不仔细,每颗雨花石承纳的魂不等。文锦与烟伤病身,我不会皮厚和他们抢,就选个折中的出力。”
我从中挑出魂纳最多的,啐了一口无奈道:“我能者多劳,你们自己随意。”
寻思禅笑盈盈抓了余下四颗,曼声道:“我是没能耐的,跑腿倒还不赖,这就去他处转一圈,晚些回来。”
任务繁重,寻思禅转身尚没出门,我已闭眼启灵一一排除宫人的嫌疑,每过一个就解一魂。有父亲灵力相助,纵然纳魂众多,对我仍十分轻松,一巡查过并无可疑。我睁眼时影还未结束,侧首再见寻思禅,他额上微冒虚亏盗汗,是急躁下用灵过度的缘故。
我起身快步夺过他手中灵石,稍替他恢复絮乱的灵脉,轻声道:“我来吧,你再出去转圈看谁需要帮忙的。”
寻思禅深谙自己无法胜任,轻颔首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悄然无息间连推关门声都未曾听见。
最后几人我是提速解决的,刚睁眼就听影含醋道:“人比人就会气死人,我忙的辛苦没见你心疼帮忙,我哥手头就零星几人,你倒是全揽去了。”
“你心知肚明其中缘由,何必说拈酸吃醋的酸话。”
影仍不肯依饶,亦知咄咄逼人不是上策,耍了小性子嘟囔起,“反正我总会惹你生气,理又都在你那边,我总是说不对的,你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他话锋一转,似是认错的骂槐,我倒不好多嗔责,“回头我要与池羽长谈一番,再不许他教坏你。”
影不信我的话,轻笑戏谑地说:“你见到池羽魂都丢了,这等小事早抛在了脑后。”
心思一下被戳穿,我只得勉强干笑掩饰,好在恰逢寻思禅归来,解我尴尬处境。跟他前来的是伤势渐愈的文锦,两人面色都不太好,想来与我们这一样没点收获。宫人千余近万半,要从中找出个人虽不比大海捞针难,却也似沙里寻金,得碰运气。再说徐培祥满宫走的仔细,也不能排除意外,譬如已然暴毙或有心躲藏的。
这事我本没抱十足希冀,反倒也没多少失望,只觉可惜,人力耗费下去无果。我见个个苦脸失落的容色,清浅而笑,安慰道:“一法不成,我们就再想个办法,搅破脑汁总能出个好主意。一味愁眉的,反倒阻了思绪,倒真成无法可用了。”
匆忙的脚步声在廊檐下起伏作响,房门骤然被推开,栀子芬香扑鼻而来,伴甘甜味现身的事茗毓。许是跑的来急了,他容色比平日更白皙,气喘吁吁,每吐出的气似都含了栀子花香。
“发生了什么?”
茗毓喘息地说不出话,伸臂直指烟卧寝的方向,越着急越是调整不了气息。
我等不及他解释,心下担忧烟旧伤未愈因操劳再有性命之危,心焦中不做多想拔腿就跑。撞门瞧见的情形我顿觉自己愚笨,没好气地开口:“遣来茗毓匆匆赶来传话,结果就为添人陪你饮茶的事,亏得茗毓为你跑的花容失色的。”
烟自腰带中捻出雨花石扔来,“狗咬吕洞宾,出力相助还遭人嫌,下回这等好事别来找我。你自个解决去,省的忙活半日没句谢,还被人书数落。”
我随手启灵一试,仍有两人魂束缚其中,不用说就知此二人必有问题。
说话间茗毓已领人前来,我们说话也没掩着不让人听见,他全数听到进屋就辩解,“方才你面色不好又让我速去找战神,我以为你身子不适,匆忙赶去报信。我话都没说战神因忧你有事没二话的跑来,论谁见你这般都会来气。”
烟闻言心情大好,笑道:“原来还有这层故事,倒是我误会,是我不对,你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