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为了黄岭北部衍水决堤之事!”大司徒很激动,往前踏了一步。
昭乐微微颔首:“正是为了此事。”
大司空和大司徒跟在昭乐身后来到铺开地图的桌边,一同看着桌上的地图。昭乐指着黄岭北部的衍水大坝,扭头问身边的大司徒:“李司徒,可是这里决堤了?”
“正是。”大司徒抿紧了唇,表情认真。
昭乐皱起眉头,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地图上黄岭北部的衍水大坝,喃喃自语:“时值冬日,衍水怎会决堤?”
大司空几乎是扑到地上,双膝与地面发出了闷闷的响声:“臣惶恐!”
昭乐偏头看他,冷笑道:“何司空确该惶恐。此事本该由你负责,却是李司徒上的奏议,你是否应该和我说明一下此事的原因。”
大司空跪在地上,深深地低着头,额头几乎已经碰到了地面。
“何司空?”昭乐严厉的目光停留在大司空的背上。
“不,不是这样……”大司空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粒粒汗珠,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颇为扎眼。“臣并非有意隐瞒。”
又是一阵头晕,昭乐扶住桌沿,稳住身形:“衍水决堤这等大事你都胆敢隐瞒,你还有什么不敢?”
大司空听到他的话后,跪在那里连连磕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臣惶恐。”
“罢了,黄岭灾情要紧。”昭乐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起来吧!”
大司空站起来,抹去额上的汗珠。
昭乐沉声道:“黄岭灾情刻不容缓,两位大人以为该怎样做,才能将灾害减到最低?”
大司空与大司徒各抒己见,俱是为国为民的法子,昭乐听着他们的话,起初还会发出几句评论,到最后已是不撑着桌沿便会站不住了。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顷刻即倒的房屋一般,令人心惊不已。
大司空轻声道:“殿下,不知方才臣所说……”
“方才何司空所说……”昭乐撑着桌沿,努力地回想着方才大司空说了什么,却是昏昏沉沉,半句也想不起来。
大司空看出了他的尴尬,赶紧说道:“臣认为与其填补堤坝,不如从源头治起,开源分流,既可治理水患,又可灌溉耕地。”
昭乐点点头:“这法子好,可是黄岭灾情片刻也耽误不起。你等需立即带人前往黄岭救助灾民。开源分流之事,等到日后再谈。”话到这时,昭乐再也坚持不住,撑着桌沿的手开始颤抖,他的额头上也同大司空一样,挂上了一粒粒汗珠。“黄岭之事,有劳两位大人了。”
在遣走两位大人后,昭乐独自坐在书房里久久不动,宫人也不敢贸然说起扶他回寝宫的话,就这样一直坐到火盆燃尽。书房再度陷入寒冷,昭乐拢拢身上的衣服,轻声道:“回寝宫吧。”
宫人一边扶着他往寝宫走,一边劝道:“殿下不能只为国事操劳,而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您若是病倒了,这泱泱大齐还有谁能够担得起这份重任呢?”
昭乐笑笑,并没有说话,他也确实没有力气再去说话。
河道上的变故令他彻夜难眠,而时常突然袭来的头晕则令他缠绵病榻,就在这个时候,一封八百里加急自闻喜送来。
☆、第二十二章 祸起萧墙 (2335字)
梁军与齐军再一次于长山开战,这一回梁军派出了多于齐军三倍的兵马,残忍地屠杀了大批齐军以及西部四郡民团中的百姓。这一次的长山之役,梁军大获全胜,一扫先前败阵而归的阴霾,整个军队里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在主将的率领下,梁军乘胜追击,攻打长山以西的闻喜。
齐军在王彩御和宋兰的带领下,紧紧守住闻喜防线。虽在一次次与梁军的交锋中退到了城内,却也因占据了地利人和之便,据城一战。故此战未大获全胜,却也暂时拖住了梁军西征的步伐。
宋兰派人送回八百里加急,请求殿下增派援兵,以保疆土。
昭乐将八百里加急放到床边的矮桌上,轻声道:“请大司马进宫。”
“可是殿下……”宫人担忧地望着床上的昭乐。
昭乐叹了口气:“请大司马来我寝宫商谈,我实在无力再往书房去了。”
安排好增派援兵的事后,昭乐倒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睡去,只好清醒地感受病痛带给他的折磨。
春天即将来临,身陷战火之中的屯留百姓,跪在佛殿里虔诚地乞求战争快些结束,乞求他们凶猛的将军将楚鬼赶出屯留去。
廉云途径佛殿的时候听到百姓们的乞求,暗暗地咬紧了牙,快步回到军营。
他无法面对那些虔诚的百姓,上一战由于他的迂腐和愚蠢导致了战争失利,让楚军取得大捷。幸好他所率领的赵军比楚军了解屯留的地形,方才保住了屯留北部不受到楚军的侵袭,不然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真的不敢想象。
想起那天自己可笑的决定,就连他都情不自禁地嘲笑自己。
为何在楚军渡河之时要安然等待?
若是那时肯听从参军的提议,率兵攻下河中,不愁不一举攻散楚军的队伍。
为何在楚军布阵的时候安然等待?
若是那时肯听从参军的提议,借楚军阵脚未稳的时机,攻下楚军易如反掌。
错过这些时机的原因太过简单,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的愚蠢,为何定要坚持那所谓的仁义道理?当今的战场上,再没有人会同他讲求所谓的战场礼仪,他们所讲的只会是谁的箭更快,谁的刀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