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刚冒出来,苏曼尔便凑近他耳边,小声问:“哥哥,你要是还没有娶妻,我嫁给你好不好?”
——还真是!白昙捂着嘴一通猛咳,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苏曼尔撅起嘴,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哥哥难道娶妻了么?”
白昙忙不迭的点点头。
苏曼尔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放下手里的鹿肉,双眼蓄上了湿意。
“哥哥一点也不像娶了妻的人,一定是苏曼尔长得太丑了,哥哥才不喜欢,苏曼尔活该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说罢,回鹘少女便站了起来,一个人跑来到草坡上坐下,整个人蜷成一团。
白昙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禁溢出一丝怜惜。
若是不与这小姑娘说清楚,他走了以后,她怕是老要惦记他了。
单相思的感觉,是很不好过的。
白昙两三口啃完手里最后一块肉,走到苏曼尔身边坐下,犹犹豫豫地拍了一下她不住耸动的肩膀,放柔了声音:“乖,别哭了。你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再嫁给他,千万不能委曲自己。哥哥不是不能娶妻,哥哥只是......活不长了。你要是嫁给哥哥,以后就得守寡了。”
苏曼尔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白昙哪里会安慰女孩子,这下是手无足措,才想起那个锦囊来,从兜里掏出来,塞到苏曼尔手里:“喏.....这锦囊,是你的吧。我便是看到来这个,才找到你的。你要是不想要,我就扔了?”
苏曼尔头也不抬,哭声止住了:“哥哥,你拿着。”
白昙莫名其妙,哄慰她道:“好,好,我拿着便是了。”
苏曼尔这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哥哥为什么活不长了?”
白昙打了个饱嗝,躺下来摊开四肢,望向头顶高悬的夜穹。
此时云翳稀少,繁星漫天,离得很近很近,好像触手可及。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碰其中一颗最明亮的,喃喃道:“哥哥......得了一种病,没得救啦。所以,你千万莫要惦记哥哥,要是你以后想哥哥,就找那颗星星。哥哥以后死了,魂魄就会飞到那儿去。”
苏曼尔也躺了下来,呆呆望着他指的那颗星,好一会没有说话。
一阵夜风拂过山坡,野草沙沙摇曳,像佛神温柔的呼吸。
白昙闭上眼睛,头一次感觉心情如此平静,好似躺在佛神的掌心,没有恐惧,没有哀伤,若是这般睡过去了,便一觉长眠不醒。
苏曼尔轻轻的哼起了歌谣,是一首回鹘的安眠曲。
迷途的魂灵啊,你何时归家?
夜已深了,我还在等你,
看着星星,不舍闭上眼呐......
白昙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眼角滑下一滴泪。
归途?他来这一趟,也许便是终点了罢。
好在,也无人等他。
......
当夜,子时。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二人后方,影子落在苏曼尔的脸上。
苏曼尔坐起身来,看见自己的父亲一脸阴云地盯着他,指了指她身边的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回身朝帐篷走去。苏曼尔见身边的少年已经睡着了,便没忍心吵醒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跟上了父亲。
一进帐篷,苏幕遮转身捧出了一个牛角杯盛的葡萄酒,苏曼尔笑着接到手里,便想尝上一口,苏幕遮却一只手挡住杯口,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色的丹药递到小女儿唇边,压低声音道:“先把这个吃了,再把酒拿给他,你尽量少喝些,莫要贪杯。”
苏曼尔吞下丹药,咂了咂嘴:“阿爹,这不是解毒糖吗?”
苏幕遮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听阿爹的话就是了,快去罢。”
苏曼尔看了看手里的酒,忽然明白过来,露出惊疑的神色:“阿爹是要干什么?这酒里是下了毒么?”
苏幕遮“嘘”了一声:“那个人是魔教中人,记得阿爹是怎么跟你说的?魔教里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们与他们势不两立,阿爹也不是让你要他的命,只是把他迷晕了,交给悬赏他的人。”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小卷,抽出中间的江湖悬赏令展开来,里面赫然便绘有一张极为昳丽的面容,竟然正是“白鹿”的模样。
他就是江湖传言中的那个杀了武林霸主的妖孽么?
苏曼尔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可他救了女儿,一点也不像坏人!”
苏幕遮冷哼一声:“魔教中人,哪能信得?说不定,便是他把你拐走了,又送回来博取我们信任,想耍什么诡计。你忘记了你娘就是死在魔教人的手里么?乖女儿,趁他还没醒,快些下手。”
苏曼尔攥紧手中的牛角杯,泪水涟涟,不住摇头。
苏幕遮眼神严厉:“若这人是杀了你娘的人,你也这般软弱么?还求着阿爹带你出来历练什么,你就该早些嫁人!”
苏曼尔止住泪水,咬住牙关:“女儿......女儿听话就是了。”
苏曼尔捧着酒从帐篷里出来时,却见白昙已经坐来起来,似乎已醒来有一会儿了。她拖着双腿,走到他身边坐下,牛角杯险先从微微发抖的手中滑脱出去,却被另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接住了:“小心。”
苏曼尔抬眼看去,那双凤眸映着火光,不似初见时如寒星般冷凛锐利,反倒像琉璃,剔透纯粹。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哪会是坏人?
见白昙捧着牛角杯便要去喝酒,苏曼尔慌忙挽住他的手,要与他喝合卺酒一般仰头凑上来,泪水盈眶,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