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多年的夫妻,陈夫人想了一晚上,也就把丈夫的意思理解的差不多了-----丈夫连她娘家都撇开了关系,就是怕站队。
能光身一个,不搅合进这趟浑水里,是最好的。
而好事是,卫家也是这样的----卫家如今明面上,谁都靠不着,安安分分的。
可卫家私底下却是极有打算的,所以把女儿家去卫家,跟卫家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丈夫说的是,定北侯府家底有的,如今名声也有了,眼看着就是蒸蒸日上。
最难得的是,卫老太太是个讲规矩的人,讲规矩,以后就不会乱了规矩。
如今卫阳清袭爵,以后这爵位就会是卫玠的。
卫玠从前还要靠着考功名才能出头,可他现在哪怕什么都不做,时候到了,自然也有个定北侯的爵位落到身上,到时候还担心什么?
她把这事儿想明白了,果然挑了个好日子,便往卫家去。
定北侯老太太听说陈夫人上门,还以为事关方家,谁知道陈夫人却是来说儿女亲事的,不由愣了一会儿。
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女儿啊.....
她想了想,便轻声朝陈夫人道:“.....这时候,会不会太显眼了?”
陈夫人立即就明白了卫老太太的意思,笑起来:“您是长辈,咱们两家的关系,我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原本该请中人上门说合,可是我们也的确是不放心.......虽不合规矩,却信得过您的人品......”
她顿了顿,见卫老太太若有所思,便道:“我们也想多留绵绵几年,她去年及笄,咱们大周,十八岁出嫁的姑娘,也不是没有的......”
等晚几年.....
只是想两家有个默契罢了,卫老太太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既如此,我们也叨扰过贵府许多回了,很该办一回东道,不如到时候选个日子,您领着绵绵过来一道乐呵一日。”
这是要两个小儿女互相先看对眼再说的意思了。
陈夫人心里一松,笑着答应了,等再坐了片刻,便问起卫安来:“绵绵总嚷嚷着要找她玩儿呢,只是她最近一向不见客,倒让绵绵在家里说无趣说了好一阵。”
“最近一向不大太平,这回她三伯母出去上香,我便让她一同跟着去了,多拜拜神,也好交那些魑魅魍魉不敢近身。”卫老太太淡淡笑了笑:“等她回来,便让她给绵绵回信,这两个小姑娘向来要好,可不能冷淡了。”
虽然不比往常动不动就甩脸子,可是陈绵绵跟卫安的关系还真的没好到那个地步,陈夫人心知肚明,想一想,就觉得猜到了个大概-----卫安恐怕是躲清静去了,李桂娘的事到底因她而起,京城里的人面上不说,却还是有些觉得她命硬的。
她反应过来,便不再多说,只是顺着卫老太太的话点了点头。
卫安却真不是躲清静去了,她坐在凤凰台顶楼的露台上,看着底下穿梭不息的人群,正同沈琛喝茶。
沈琛喜欢喝茶,也喜欢煮茶,可卫安着实不大会品,每每沈琛问她能不能喝出差别来,她总是不负众望的摇头-----其实好坏倒是喝的出来的,毕竟跟着安和公主那么久。
一个被养的金尊玉贵的公主,用什么都要最好的,泡茶的水都要那冬天梅枝上刮下来的雪。
她跟在身边那么多年,当然会品了。
可是却宁愿不会再品。
上一世刮这些雪水的活都是她在做,她早已忘记茶水的滋味了,却还能记得当时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寒意。
她喝了一口茶就放下,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看沈琛:“这局棋,王爷可真是下了大力气啊。”
先是要让曾耀受不了刁难恼羞成怒,从而给黄冰清挖坑,再靠着这个牵扯出端王来,然后要逼得端王无路可走,只能打方皇后求情的主意。
还得要让方家接下这笔银子。
再让方家成功说服方皇后向皇帝说情。
每一步看上去都顺理成章,可是其实每一步都不是那么轻易。
中间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闹的天翻地覆,他还能不让自己沾上一点儿关系,这份深沉的心机,还有他背后那些智囊团,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而且,恐怕临江王所图的更多的多。
沈琛淡淡伸手又给她倒了杯茶,忽然出声告诉她:“我不日就要离京了。”
卫安挑了挑眉。
沈琛一直就不是个纨绔,他向来是临江王的左膀右臂。
临江王现在让端王损失惨重,还成功让帝后之间埋下了心结,这个时候,他要沈琛离京......
她看着袅袅升起来的青烟,极努力的回想了上一世这个时候该发生的事,却还是想不出个头绪,只好连蒙带猜的问:“是让你......”
沈琛也不让她多猜:“福建泉州市舶司副提举的位子,圣上给了我。”
果然,端王那头出了事,隆庆帝立即就要对临江王府下手了,他哪里放心临江王府,本来之前楚王一倒紧跟着就数临江王是强藩。
现在连端王都出事,他心里的猜疑自然是越堆越多了,临江王府越是抓不到把柄,他心里的猜忌恐怕就越多上几分。
她顿了顿,唔了一声:“既然你得了好处,那坏处,自然又是落在你哥哥头上了。你这一去,恐怕要多加小心。”
她说的是真的,楚景行恐怕是早就对他起了不好的心思。
如果有机会,他是肯定愿意让沈琛死的-----沈琛毕竟跟楚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