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里安静的厉害,小皇子折腾了这么久才算是好了些,又发生了前头德妃在凤仪宫里动了胎气要生产的事,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触方皇后的霉头,方皇后坐在床沿边,许久才听见外头门帘响动,见肖姑进来,才问:“怎么样了?”
肖姑手里还捧着一盏燕窝,送到了方皇后手上,才摇头:“听说是疼的厉害,可是稳婆说没那样快能生下来,且还有的等呢。”
方皇后静默不语。
肖姑知道她的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提醒:“娘娘,现在这样的情况,不管德妃娘娘是生个小皇子还是生个小公主,恐怕这次的事,都只能不了了之了。”
现在后宫里实在是太缺孩子了,那几个之前的公主都被隆庆帝看的眼珠子似地,百般纵容,何况是在这个时候降生的孩子们。
到时候,隆庆帝哪里还真的会追究什么德顺撺掇小宫娥烧纸钱的事。
之前要是能一口咬死了德顺,说德顺就是存心不良,故意借着烧纸钱的借口诅咒小皇子,那倒是还能咬下德妃一块肉来。
谁知道德妃却这么厉害,竟直接就吓得说要生了。
这么一闹,事儿到了一半,总不能现在追去她产房里,说是她指使的德顺诅咒小皇子吧?
方皇后垂下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本宫知道。”
肖姑叹了一声气,见她只是拿银勺子搅动琉璃盏里头的燕窝,却一口都不沾唇,不由得很是忧心:“娘娘好歹也要用些,才有精神照顾小皇子.....这么下去,才真是让那边痛快呢!”
最近方家倒台,皇后娘娘便起了左性儿,跟隆庆帝闹起了别扭和冷战,他们俩闹了别扭,在往常是没什么的,可是最近却不同----多了个捡漏的德妃。
什么好处都被德妃占了。
占得好处多了,竟也开始眼空心大起来,还敢替中宫接见命妇们,也不想想宫里有正经中宫在,哪里能轮得到她来指手画脚?
好容易方皇后才出手,可是谁知道,事儿才做了一半,就又被打断了。
方皇后手里的小银勺啪嗒一声摔在碗里,她把燕窝盏仍旧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听见小皇子哎呀了一声,连忙回头去看。
小皇子已经醒了,两只眼睛晶晶亮的盯着方皇后看,见方皇后伸手来抱他,便朝她咧着冒出了一颗牙的嘴笑起来。
方皇后鼻子一酸,忍不住便掉下眼泪来,亲手把他抱在怀里拍哄。
她母家现在已经势弱,可是彭家却正风生水起。
德妃眼看着又不是一个老实的......
要是到时候真的再让她生下一个儿子来.....要说德妃不会有别的想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信的。
至于隆庆帝,那就更信不过了------就是他一手端了的方家!
她由着儿子把头埋在自己颈窝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对肖姑道:“那个小宫娥......处置了吧。”
肖姑低声应是。
那个小宫娥,原本就是凤仪宫的棋子罢了,既然现在咬德顺没咬成,到时候等德妃缓过神来,要她也没什么用处了。
倒不如就这么死了,方皇后还能借机在隆庆帝跟前上些眼药。
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德顺就算是说破了嘴,隆庆帝心里也要疑心他。
不能对德妃下手,不能拿着德妃撒气,可是把一个太监弄死给方皇后一个交代,隆庆帝总能办到。
方皇后便嗯了一声,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她根本就不必对隆庆帝用半点儿心机。他的心反正总是挂在她身上的,她不管怎么闹,隆庆帝总能回转。
可是现在不同了。
不管怎么样,总是不同了。
她微微眯着眼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皇子又重新睡着了,她把他横抱在怀里哄了哄,轻轻把他放在床上,给他掖了掖被子,忽而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若是阿满这回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成了。”
以身做局,可是竟却没能如愿以偿让德妃遭灾,她心里如何能忍受得了?
肖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小皇子洪福齐天,自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这样凶险,可您看,小皇子不照样没事么?您千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而且,圣上还是待您不同寻常的......”
闹过了这么一场,宫务肯定又要回方皇后手里。
不管怎么说,外头人看来,德妃的名声算是坏了,现在谁不把她当成处心积虑想要取代中宫的妖妃?
她总要缩好一阵子的尾巴做人,趁着这个机会,方皇后好好的软下身段来,总能把隆庆帝重新哄的回心转意的。
方皇后不置可否,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儿子。
德妃这一胎生的艰难,等到了深夜了,还是生不下来,宫口眼见得开了,可是就是没动静,稳婆报到凤仪宫这里,请凤仪宫派擅长妇科和小儿科的院正过去,言语里很有几分小心翼翼和灰心的味道。
方皇后二话不说便让院正去了,自己倒当真有些坐不住起来。
德妃毕竟是在她这里动的胎气,到时候真要是一尸两命,外头说不得就又要便了风向,说是她逼死了德妃,妨碍了隆庆帝的子嗣。
她有些头疼,按着自己的头,片刻后才吩咐肖姑:“之前派过去了几个人守着,可是本宫看她们都不牢靠,你亲自过去一趟,拿了人参含片过去,就跟圣上说,小皇子又有些不好,本宫实在无暇分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