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将枪一横,以枪为棍,在男孩腰侧使劲一扫。那孩子本就是凭着一份不要命的蛮劲冲过来,手里毫无技巧可言,被这一下击中,便摔在了地上。两个军士立刻抓住了他,卸掉凶器,并把他的两手反扭在身后死死摁住。
“你是何人?”云清问,心里嘲笑事到如今,自己面对敌人时的狠劲居然还不够,到底下不了手刁难一个孩子。
“博邑勒.勒西!”男孩大声道。因着胡人自来比汉人高大壮实,所以推算下来,这个孩子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衣衫是狼皮与绸缎缝制的袍子,脚上蹬鹿皮靴子,配以精美的装饰,虽十分脏乱,却难掩华美非常,绝非一般北戎人胆敢穿着,这孩子又是姓博邑勒。
北戎王族的姓氏。
云清点头,“你是耶睿王的儿子。”
男孩恶狠狠地瞪着他。
“报仇。”云清又说,“果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父与我曾有弑兄之仇,方才我与你结下杀父之仇,而今你便来杀我,一报一报,来的真也快当。”
他迎向孩子愤恨的黑眸,面无表情,“斩草除根,果然才是解决之道。杀。”
“诺!”军士应完,一拱手,抽出腰间马刀,手起刀落,便又是一条人命。
年幼的血液溅在地上,不过也是一片暗色,看着与覆盖这片营帐的其它血迹全没有什么区别。云清抿着唇,静静打量这片回归寂静的营地,淡淡血腥气漂浮在空中,充斥口鼻。
他沉默了一下,静静牵马走开,巡视各处情况。
朝阳初升之时,一众律军甩下血色与火光中的营帐,沿着来时的路奔回大律,经此一役,他们伤亡不过十余人,可谓大获全胜,因而队伍中十分欢欣鼓舞。
云清看着一群眉开眼笑的大小伙子,用富有赞叹又不失威压的声音道:“此役我们打的不错,但是,胜骄败躁乃是兵家之大忌。我们如今仍然深入草原、远离大律边境,就是身处险境,万不可掉以轻心。将士们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北戎巡查的骑兵,不要被其发现。”
他皱一下眉头,“若不小心被发现,全部杀光,马上禀报,我们好及时改变行军路线。”
众人应道:“诺!”
突遇水源,云清便下令迅速做好休整,原先的军侯趁休息时缠了上来,笑道:“将军十分了解关外路途和北戎境况呢!”
“我也都是听别人说的,此番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关外景色。”云清和颜悦色的笑着,“洛川侯府后门的守卫是随我母亲陪嫁进侯府的,他原是受到陷害的北戎臣子,逃来大律,途遇凶险。我母亲一族是来往大律与西域之间的商人,恰救了他一命,因而相随。侯爷不知道此事,我却知道,在侯府时从他那里学来了不少东西。”
“难怪将军的北戎语说的这般好。”军侯道。
云清笑笑,“你这般多话,可休整好了?我可不等你,速去传令开拔。今日,我们定要重回大律国土。”
“诺。”军侯立时站起,恭敬的一拱手,走开了。
层层军令下达,不过片刻,马蹄声又起。
日暮之时,恰见大律镇北关关门,一众人马何等欣喜。
那遂阳太守是文瑛次子文鹏门下,早早得了师命,后又得了皇命,对此事十分上心。这几日一直命人在关口等着,如今见着人马几乎全甲兵而还,也是欣喜异常。
“大人。”云清对前来迎接的遂阳太守行礼道。
太守还礼,“将军客气。”他皱皱眉头,小心道,“此番战绩……”
云清笑道:“我们赢了。此番我部偷袭耶睿王一部,斩敌一万有余,粮草辎重全获,不过不便携带,只带回一千余石,余下已经一把火烧了。耶睿王及众小王的头颅已经装好,只等献于陛下,而我部伤亡仅十余人。”
太守也笑了起来,“这是大胜啊!定要速速禀报陛下知晓,普天同庆!”他乐得有些手足无措,道,“将军的捷报……”
“奔袭匆忙,哪里有时间写。”云清有些羞涩,有些好笑的说道。
遂阳太守一拍额头,“是在下高兴的糊涂了。先让将军与诸将士沐浴整顿,再写捷报也是一样。都是早已备好的,这便引将军前去。”
“如此,有劳大人了,末将感激不尽。”云清道。
“哪里哪里。”太守命人带领大律的功臣们休整,待人一走,一拉身边的门客,道,“速速写一封书信,说明情况,马上送给老师。”
“诺!”门客行礼应下,匆匆离开。
……
大律祺祥七年,八月初三日晨。
文瑛细细品一口茶,笑道:“不错,上好的君山银针。泡之而形美,闻之而气香,品之而味绝。”
这位大将军今年五十有余,依旧身板硬朗结实,望之如山,眉目间常含慈眉善目的笑意,却又带有一种压不住的威严。
此时此刻,他正在文府品长孙文青翎带回的香茶。
二孙儿文彦章抿唇坐在一边,“祖父,按您说的,经此一战,云清立时便是名声大作,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文瑛一笑,“顺其自然,便是好。”
文彦章看向一旁的哥哥,文青翎却是纹丝不动,他有些急,“可是,大哥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今年年初甚至被一纸圣旨调往边关,半年方蒙龙恩回京探亲。若祖父早知陛下为打北戎私下训练了一只精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