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您添麻烦了。”
“哎哟,小事儿,您也赶紧把东西搬走吧,得亏我这儿二十四小时空调不断呢,要不得搁坏了。”忍不住又跟乔奉天小声嘻嘻笑,“公家电呗,不用白不用。”
“吹多了也难受着呢。”乔奉天弓腰去搬,不算大的一个瓦楞纸箱,上手才觉出沉来,“不如自然风舒服。”
“那可不是么,现在不总空调病空调病的么,人呐也贱。”保安抬了抬帽檐儿,拨开濡湿的一绺头发,替乔奉天开门,“吹得病,不吹,也得病,就没个好的了。哎慢走啊。”
“您忙。”
乔奉天看瓦楞纸箱上用马克笔写了个恣意的“乔”,多的字句再也没有,是林双玉的笔法。半路摸着箱底湿湿的粘手,以为是摔破了瓜果流了汁水,乔奉天撕开一道黄胶布往里一看,瓜是没破,单压瘪了一小袋儿小樱桃。
郎溪不产樱桃,但山里总有一两棵兀自生长的野树。时令到了,成沓成串儿、油亮水红的圆润珠子缀了满枝,提筐去摘也得抢先头,靠运气,难保旁人更眼馋些先你一步,再去,就只余一地没了土的零星残败的红。
装樱桃的袋子从箱子里翻出来,泛着股几近发酵了的酒曲味儿,淡红的汁水摸了一手,反过来一看,袋子上写了个“知”字儿。林双玉是寄来给小五子尝鲜的,只是这玩意儿时运不济,半道儿上就“一命呜呼”了。
回家的时候没想到能碰上郑斯仪。
乔奉天没见过她,看她提了一篮包装精致的三角粽子,和他一同进了五单元,一同上了左边电梯,一同按了同一层。按亮按钮的时候,乔奉天明显感觉对方挑了一下眉,上下探视了自己一眼。忍不住去看对方脑后扎得齐整的圆圆发髻,看五官。毕竟一母同胞,乔奉天突然就瞧出来,她和郑斯琦是相像的。
他有个姐姐,听小五子说过。
等在同一户门前停下的时候,乔奉天才一时慌神了了,和她错开了半个身子,不知是进是退。伸到裤兜里掏钥匙的手也停了。这钥匙是郑斯琦在他刚搬来是给他的,家里备用的一串儿。
“你是?”
郑斯仪看了一眼身后的乔奉天,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箱子,才伸手按了门铃。
乔奉天不知道怎么说。
“我、我送东西过来。”
“这样啊,那咱俩巧。”郑斯仪笑着点头,又按了声门铃,“是斯琦同事还是朋友啊?瞅着你长得小,不能是他学——”
门一拉开,郑斯琦也愣了。
“你……”先去问郑斯仪,“您怎么一声不吭就过来了?”
郑斯仪先头进屋换鞋,把手里提溜的篮子往鞋柜上一放,“单位发的端午节粽子,下班顺手先给你提过来了一篮蜜枣儿的,爸那儿我晚上送,要不你送也行我懒得跑。”
脱了一只鞋,扯扯跑偏的丝袜才想起来,回身指指门外,“啊,遇上你个朋友说给你来送点儿东西你说巧不巧,你今儿是要大包小包收一堆咯。”
郑斯琦看乔奉天站在门口看着他,指头在纸箱上不住地“嗒嗒”直叩。
“进来,外面蚊子咬。”
郑斯琦一手帮他搬箱子,一手去牵他的手。乔奉天被他握了个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才猛力一挣,从他掌心里抽出了五指。他先慌忙去看背对着自己的郑斯仪,又看郑斯琦——疯了你。
郑斯琦神色如常,揉揉他的头顶,笑了一下。
“枣儿呢?”郑斯仪率先进了厨房,拨了拨脖子后头落下来的细软头发,开了冰箱门。
“屋里玩儿呢。”郑斯琦托着乔奉天背把他往里引,又在他背上抚了抚,侧头在他耳边,“担心什么,我姐,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