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云华唐突,只是掌门……不宜骑马。”
我家掌门登时大为震怒:“……宜不宜我自己知道!你,你速速去牵来!”
要命,我怎么好说那伯夷老儿唯恐掌门起来找他算账,已经早早骑着那匹白马逃出平湖城了,老妖怪老奸巨猾,扔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当我铜墙铁壁很经得住打么。我好说歹说地把掌门身体为要,过几日再可骑马的劝慰言语翻来覆去地说了数遍,又以不可退钱为由,几番辛苦才终于把他劝上马车。
昨夜尴尬,我家掌门脸皮薄,自然心有芥蒂,我只能另坐一骑在马车旁并辔而行,偶尔对着窗格子说些无关紧要的江湖事迹。如此暗中疏导,直至把武林各大门派八卦之事都说上几番,掌门才终于放下架子,开始有了点回应。
从山涧越去可到洛阳,车程到了山中难免颠簸,有时过河也会有些艰难,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入夜时分。我捡了些柴火,去小河中捉了几条活鱼,招呼了掌门过来熏烤。
这烧烤玩意儿我们几个师兄弟时常去后山实践,有时给师妹们烤几个兔腿带回直阳宫,能把她们吓唬出眼泪来。明心爱养些猫狗动物,见我们这般残忍,秀眉一拧就去告状,掌门往往便首先训斥我这个大师兄,在大堂来回踱步,看师弟们苦相地低头站了一排,而一众师妹们都趴在窗沿口握嘴偷笑。
我给掌门递了一串鱼片,见他面有微戚,便知他出门有些时日,心中牵挂门派起来。果然那人轻叹了口气,蹙眉道:“不知明穗她们,可有安好。”
我坐到他身边,替他披上外袍:“二师弟为人忠厚,定能照顾好师弟师妹,掌门勿须担忧。”
眼见气氛良好,我正欲把劫火金丹之事说与掌门,忽然对面树丛动了一动,没晃几下,就见那茂叶林木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冤家,她哭哭啼啼地扑到掌门怀里,一抽一噎地大声喊道:“掌门果然惦念我们,明心好生想念掌门!”
天知道我现在的面部表情是有多扭曲,这大好机会白白被这甩不掉的拖油瓶儿给破坏掉了,要等掌门下次心情尚可,那可得等到何年何月!而且明心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跑下山来的,莫不是这一路都跟着我们,那昨夜伯夷老儿闹得翻天覆地,岂不是全给她听得去了?
我家掌门起先错愕了半晌,见到明心还未来得及感动,忽然间也似想到了那个问题,顿时一张脸孔变得窘迫非常:“明心……!你好大胆子,私自下山,还敢做出尾行之事!”
明心从小仗着宠爱,对掌门十分崇敬依赖,有时争宠起来,常常来挑衅我这个门派大师兄,非要一较长短。此番万万没有想到会被掌门厉声呵斥,顿时委屈得一下缩到我身后,把往日的新仇旧怨瞬间忘得个干干净净:“明心不敢……!明心虽然挂念掌门,但断不敢做出尾行之事!我询问过二师兄,知晓大师兄往日下山,必经过平湖城外山涧树林,便想着在此等待,到时木已成舟,掌门见了必不会撵我回去,纵然动怒,也会感念明心一片孝心,让我继续服侍在掌门左右的……!”
瞧瞧,瞧瞧,我说了这丫头拍马屁功夫了得,我家掌门听了这些恳切言语,岂有生气道理,顿时语气放软不少:“这哭起来做什么,满头树叶的,也不好好梳理梳理……!”
那丫头见怒势已过,便抽抽搭搭地从我身后走出来,一点点蹭到掌门身边,哭诉道:“明心听到掌门声音,早已满心欢喜,仪容外貌,哪有心思去注意。”
我心头瞬间一口凌霄血,好啊,这是摆给我看了,还抢了掌门身旁位置,没看到我在那里已经插了两根烤鱼串子了么!
六 未知的敌人
直阳宫的大弟子并不好当,且把明心安顿上马车,让她暂时侍奉掌门宽衣睡下,我在柴火堆的火光中心口郁结地给二师弟写了一封训斥家书,把他枉纵明心下山之事言辞激烈地指责了一番,末了让他去剑阁思过半日,在落款写上“你师凤尧于平湖城外山涧夜”。
山林夜晚不甚安全,我抱剑坐于树下守夜,看着天上皎皎明月,不觉有些憋屈起来。若是明心没有半路杀到,说不定今晚能和掌门同车而眠,又岂会在此吹着山野冷风,凄惨当一忠孝弟子。
我正愁肠百结,忽觉一阵阴风吹过,皮肤上立时起了一片疙瘩,奇怪,今夜的山涧似乎尤为寒冷,往日总有的野狗乱吠,如今竟也寂静了许多。我心中疑窦丛生,拿起佩剑足下一点,便落在近处树干之上,往四下搜查观望。
没有埋伏的痕迹,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我正欲去远处察看一二,却见马车帘子被一把掀起,我家掌门一袭红衣,长发未结,显然也是察觉到异样之处,他在火堆旁来回走了几次,出声道:“云华?”
我从树上一跃而下:“掌门。”
掌门见我无事,蹙眉道:“林中有异,不可妄自走动。”
“云华已看过周围,不似追杀劫道。”
掌门思忖片刻:“这般诡秘,必定是人为之。明心武功不高,又任性鲁莽,防她冲动,我已点了她的睡穴,你进去守着,防止敌人暗中偷袭。”
说笑,我干吗进去守她啊,要守也守着你啊。我敛眉肃容,拒绝道:“掌门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