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不吭声了,看着许沐急得冒汗的脑门儿,伸手抓抓自个儿乱糟糟的刘海儿,末了也只能叹口气,老实交代。
“许叔……自首了。”
“……哈?”
动作一滞,反应过来的许沐立时就炸了,也不顾是在车里,猛地站起身,脑袋“咚”地一声撞上车顶,“你他妈说什么?”
“别激动,你先别激动啊,”顾骁咽了口唾沫,面色有些艰难地扯着许沐,“结果还指不定什么样呢,你着急也没用,等过两天许叔想明白了自然就出来了……”
“……想明白?想明白什么?”
“……”顾骁挠了挠下巴,突然一阵烦躁,“别问我,我他妈还纳闷儿呢,谁知道你家老头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明明早就能出来了非得要承认是自个儿杀了人,还把顾老狐狸都给打发走了,啧啧啧,你没见着丫出来时候那张脸,好像许叔自首了后半辈子吃牢饭的就得是他似的……”
许沐扭过头,没打算再听顾骁后面的絮絮叨叨,转身就要下车。
“你干什么去?”眼疾手快地锁上车门,顾骁话锋一转,瞪着眼睛问。
“……回去。”
“……他说了,不见你。”
猜出许沐的心思,顾骁收起一脸的不正经:“许沐,许叔特地交代过了,他不见你。”
许沐一怔,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
“不知道,”顾骁皱皱眉,表情却变得认真,“要我说,你刚从里面出来,现在回去没准儿又得捅出什么幺蛾子,许叔那儿有我家老狐狸足够了。还有门口那堆记者你也看见了,这事儿不出结果他们不可能罢休,你不想再上报纸头条吧?”
顾骁云里雾里这么一绕倒不是真把许小伙给绕进去了,关键是许沐也知道,自个儿去了其实也是白去,见不着许濂成不说,还容易再把自个儿搭进去,倒给别人添麻烦。
于是紧握着拳头,许沐也没再张罗着要回去,他就突然厌恶起自个儿,觉得自个儿过去二十几年跟白活了一样,出了事,一丁点儿忙都他妈帮不上。
可却像是知道许沐在想什么似的,顾骁伸手戳了戳许沐的脑袋瓜:“你他妈别跟我在这矫情,真以为自个儿是奥特曼呢什么罪恶都得你来惩治,x,累不累啊你?”
许沐抬起头,大概是听懂了顾骁的意思,睫毛颤了两下,愣愣地看着对方,什么都没说。
顾骁就凑过去,距离近得差点儿贴许沐脸上:“你要实在无聊也成,大不了老子当小怪兽给你摧残几个回合,总比你自个儿跟这儿苦大仇深着强,是吧?”
言语间的示好能腻死一沓的和尚了,换了谁都听得出来顾骁这是铁了心要跟小沐子纠缠到底了。
可许沐却眉头拧得更紧,仍是一声不吭。
他不是没憧憬过这样的场面,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你弄坏了之后几句话就能重新拼凑得齐全的,就算齐全了,划痕仍在,疤也仍在。比如,心。
许沐对顾骁的期望,早在段小婉准备替天行道的那次聚会上,就已经消耗干净了。他没力气也不敢不愿意再对顾骁有任何期待。
“许沐,愁眉苦脸这表情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真的,你他妈要真觉得委屈就使劲儿往我这儿开火,我眨下眼睛都不带的。你别像现在似的,我他妈最怕你这个模样。”
顾骁倒不奢望许沐能马上原谅自个儿,但他知道其实许沐对冯禹的事还耿耿于怀呢,然而面前这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示,甚至连闹都没闹过一场,这不是许沐原本该有的隐忍,顾骁受不了。
“……我要下车。”
许沐看了顾骁半天,却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出乎意料地,这回顾骁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和许沐一起下了车。
一脚踩到没化开的雪地里,顾骁模样特别狼狈,仍旧穿着刚才的背心裤衩,冻得牙齿直打颤,却愣是不动声色地跟在许沐身后,尾巴一样寸步不离。
他本来不知道许沐进了局子的事儿,正跟体育馆里给学生上游泳课呢,忽然接到顾老爷子电话说让丫赶紧英雄救美去,几句话过后丫可倒好,丢了魂儿似的衣服都不穿了直接套个背心裤衩就蹿了出去。
……到现在里边儿还裹着一泳裤呢。
所以说其实眼下的情况挺诡异的,虽说俩人走的都不是人多噪杂的地儿,但前边一鼻青脸肿的愣小伙儿,后面紧跟着一比裸奔强不到哪儿去的愣头青,兄弟俩都挺慎人的。
“许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顾骁哆嗦着忽然开口,“我都知道了。”
说完见许沐没什么反应,顾骁干脆停下脚:“我都知道了……冯禹的事。”
许沐猛地止步,转过身:“你知道什么了?”
顾骁反倒笑了笑,也许是天冷的缘故,笑容有些发僵:“冯禹,冯欢,关玥的孩子,段非那杯被下药的酒,报纸上的照片……总之,全部。”
许沐有些发怔地杵在原地,嘴唇动了半天,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些都是那天醉酒之后冯禹亲口告诉许沐的,本以为一觉醒来会全部忘掉,但是所有的事竟然依旧清晰地印在脑子里,想忘都忘不了。
就像一切都能解开,可是解开之后,却比知道真相之前更他妈让人接受不了。
“……谁告诉你的?”
“冯禹,”顾骁垂下眼,“昨天去找你之前,冯禹就在电话里告诉我了。”
如果当时冯禹站在顾骁面前,顾骁会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