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绮丽景象更引人瞩目的是一件件灵器与仙器。好似有人将世间的所有法宝一股脑随意铺陈在地,它们都被极其随意地堆放在一边,散发而出的各类灵气搅扰得整个空间亦跟着微微震颤。
顾夕歌身前三尺就有一件品质绝佳的绝品灵器绽放光芒,等待着有缘人将其唤醒。它似能感知到有人前来,就连其周身散发的光芒也有了几分急迫。
那青年剑修却漫不经心地跨过这件灵器,半点也不留恋。他径自向前再向前,一步步踏在这极宽阔的大殿中,就连脚步声都有了回音。
顾夕歌转过堆积如山的上品灵石,又绕过光芒四散的一件件宝物,终于到了一座高极云端的书架前。
若让其余的金丹修士看见这个书架,他们怕会惊讶地连气都喘不上来。
这座书架好似涵盖了九峦界中所有能找到的修行功法,一枚枚玉简平静地铺陈于万年紫檀之上,姿态平静又淡然。
《灵山易道法》与《清浊真道经》都只算平常货色,就连冲霄剑宗的不传之秘《玄止参同契》与混元派的《周流六虚经》亦在其中。炽麟仙君当真大能,竟连这两派的秘传之法亦能找到。
只此一点,就连顾夕歌也赞叹不已。他的目光却并未在那些秘传法门停留半分,反而径自走向了一处不大起眼的角落里,直截了当地蹲下身去。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枚色泽暗淡的青色玉简,神衍分魂诀五个血色小字就铭刻于那玉简之上,笔锋雄厚又锐利,与藏器塔前那座白玉大门上的字体如出一辙。
“《神衍分魂诀残页》,上品魂修法决,十枚入境玉牌可兑换。”
却有个刻板至极的声音在顾夕歌头顶响起。
这座无尽华美的宫殿之上,忽然浮现出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那金色瞳孔纯粹而无感情,令人不寒而栗。它自上而下平静地俯视着顾夕歌,如同注视一只蚂蚁。
“二十枚玉牌,我要这《神衍分魂诀残页》的所有传承。”顾夕歌长袖一挥,立时有二十枚玉牌径自向上而去。
那双眼睛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与那二十枚玉牌一起消失了。
顾夕歌觉得手中这枚玉简猛然一烫,随即又沉寂下来。
他将那枚玉简贴在自己额头上,下一瞬,他整个人好似被扯进了一处旋涡之中。无穷无尽的巨力加诸于身,搅得顾夕歌只能随波逐流不敢反抗分毫。
等他重新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处极壮美又极危险的山峰之顶。
那山峰左侧是烈烈岩浆翻滚不息,炽烫温度扑面而来,使得人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山峰之右却是冰封千里,大片雪花卷席着凶猛寒风,森然又锐利。
冰与火,炽热与寒冷,两方截然相反却隐隐达到平衡,似有一道无形之线将这两边依然分割开来,互不滋扰又相辅相成。
这种奇异景象断难在九峦界出现,顾夕歌断定自己一定出现在幻境之中。他伸手接了一把雪花,那细雪只在他掌心停留了刹那,就化为雪水消失不见。
在这矛盾至极又绮丽至极的山峰之顶,却有位青衣人正在煮茶。茶香袅袅凝结为霞光鸟雀仙兽,变幻无穷直入云端。
顾夕歌只是出神地注视着那雾气凝成的图样,好一刻都没有说话。
“既然来了,何不坐下?”那青衣人扬了扬眉,他极为优雅地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于是除却一座茶炉茶桌就空空荡荡的山峰之顶忽然出现了两把椅子。
“不速之客,不敢打扰前辈清修。”顾夕歌回答得颇为恭敬。
那青衣人却微笑着道:“什么前辈大能,我只是一缕夙愿未了的神魂罢了,等了千百年才终于等到你这个有缘人。”
他不笑已然是面容如玉优雅若仙,一笑起来更是流光溢彩,简直让人心神一荡目眩神迷。
顾夕歌固然见过不少美人,他自己亦是姿容不凡,然而乍一面对此等情形,他却微微垂下了眼睛。
“前辈此等品貌令人心折,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那青衣人那双狭长凤眼只斜斜望,依旧微笑着道:“你明明带着我的佩剑,却不知我姓甚名谁,这世间机缘转折当真有趣。”
照影,原来曾是这位前辈的佩剑么?顾夕歌不由抚了抚那素白飞剑的剑鞘,那飞剑嗡然一声似在回应。
他只知这飞剑是冲霄剑宗的前辈三千年前偶然寻到的,又重新将其锻造成一枚剑胚收入藏剑阁中,直至今生被他取出。
那青衣人见顾夕歌沉思,半点也不着急。他好似永远都是这般雍容淡定,只轻声细语道:“若没有这把飞剑,我绝不会出来见你,一切全在天命与时机。”
顾夕歌听闻此言,瞳孔微缩如遭雷殛。
前世他未能取得照影作为剑胚,亦未曾顺利换得《神衍分魂诀》的完整传承,现今这一缕神识却告诉他一切全是天命与时机,岂不可笑岂不悲哀?
他前世苦苦挣扎了一辈子,原来一切竟全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的求而不得,命中注定的跌入泥沼,命中注定的落败。
这让他怎么甘心,又如何甘心?
顾夕歌猛然抬起头来,他瞳光如剑直直刺向那青衣人。那青衣人依旧不急不缓地眯着眼,好似一只胸有成竹的狐狸。
第100章
若是寻常修士乍一面对顾夕歌此等锐利目光,免不得浑身发冷不由自主错开眼去,谁知这姿容若仙的青衣前辈面上表情依旧未变更一分一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