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特意叮嘱说府里戒备森严,无须带兵刃伤了喜气。”楚明允似笑非笑道:“再者我上次宫宴佩剑一事不是惹了许多人不快?”
“难得你肯守规矩一回,却只怕是错付了好意。”苏世誉轻笑道。
楚明允捻着白玉酒盏,“上好的香,上好的酒,一同入了体内就成了上好的mí_yào。苏大人不如猜一猜,这状元郎是跟从了你我之外的第三方势力,还是他不自量力的想自己成为第三方?”言罢未待回答便将手中杯盏掷下,白玉携了劲力狠狠砸在地上摔出一声脆响。脚下石板应声裂开,他们随之直坠下去。
两人都在脚下踏空的前一瞬站起了身,石板在头顶合拢封死,眨眼间脚已踩在了地上。空气中尽是腐潮气味,入目皆是浓稠黑暗,楚明允冲着响起细微窸窣处偏了偏头:“苏大人……还活着吗?”
回答他的是火光曳曳一摇,转而平稳下来洒开一片亮光,苏世誉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听不出情绪地笑了声:“倒还不至于柔弱成那样,劳你挂心了。”
楚明允上前握住他的手将火光抬高一些,苏世誉皱眉看去一眼终究没挣开。他们所处之地三面是光滑石壁,正对着的方向是铸成的根根铁栏,连门都没有,透过围栏空隙依稀分辨得出外面是条深长的通道。
“怪不得会把池塘修在高处,原来下面藏的是地牢。”苏世誉顿了顿,“楚大人能否放开手了?”
楚明允松了手,“你赴宴怎么还带了火折子?”
“昨天外出剩下后忘记取出来了,不过也只剩了这一个,撑不了太久。”苏世誉道,目光落在面前的铁栏上,“早听闻你那把佩剑削铁如泥,今日无缘得见还真是可惜。”
楚明允伸手握了握那铁栏,后退一步从袖中将折扇摸出展开,不以为意地笑道:“嘲讽先收一收,用这个一样可以。”话音方落他握扇的手一紧,劈手在栏上划开数道火星,金石之声一阵剧烈鸣响后铁栏墙中赫然破开了一人高的洞,断裂的栏杆哐当当砸在地上荡开回音。
“以现在情形看,最好还是你我联手走出这里。”苏世誉跟在他身后出了牢房。
楚明允闻言却停步转过身,覆手合上折扇直接挑了苏世誉的下巴,他凑近一点,笑容暧昧眼神却是冰冷,“你这话,这算是邀请……还是请求呢?”
联手一词用的实在可笑,这区区地牢哪怕他一人也不在话下,而苏世誉一副斯文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个拖累,若是死在这里于他更是有益无害,楚明允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必要联手。
苏世誉低笑一声,抬手握上了折扇,缓慢地抬起眼看他。
这大概是楚明允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他的对头。指骨修长的手,月白色袖袍上绣有暗色云纹,视线沿着手臂肩头攀上看得见一截白皙脖颈,弯出一点笑意的淡色的唇,映在暖光中的如玉如画的眉目,以及温润眼眸里的冷淡神情。
跟这样的人传了满城的断袖之言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吃亏。
“啪”的一声,扇骨在苏世誉手中寸寸断开,他收回手,唇边笑意更深:“你明白我的话。”
楚明允眸光微动,转而轻而慢地笑出了声,抬手将扇凑上火折子点燃后又力道狠厉地甩出。纸扇化作团火直奔入漆黑的通道,翻滚中火星四溅擦着墙上油灯一路次第点燃,末了撞上拐角处的石墙,伴随着几声轻响跌作一地灰烬,通道中却是已灯火通明。
他抬手,眉眼含三分笑意,“苏大人,请吧。”
第六章
这地牢有些怪异,这是楚明允和苏世誉转出拐角后发觉的。
在拐角后几步开外,油灯皆是灼灼燃烧,一片明亮,放眼处只有他们之前所处之地是黑暗,如同被一线隔开阴阳之界。越往里去,出现在眼前的牢房就越多,厚实的门上紧闭着小小的铁窗,门内无一丝人息,都是空的。空气中积郁着血腥气,行走间掀动起陈腐味道,周遭静的只剩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地牢的结构十分复杂,岔道纵横交错,楚明允凭着感觉几经折转,在步出一条走道后猛然间停住脚步,面色微凝。跟在后面的苏世誉走到他身旁,看着不远处的一滩灰烬,道:“我们回到了原地。”
他这话并无嘲弄之意,楚明允却忍不住扯了扯唇角,“那苏大人有何高见?”
苏世誉温和地笑笑:“哪里有什么高见,这种地方你我都不熟悉,只有试着走走罢了。”他看向楚明允,“久经战场厮杀的人直觉总是会准些,楚大人继续带路吧。”
楚明允侧头跟苏世誉对视一眼,转身再度走入道中。这次他不再随意,一路留心着石壁上的磨损痕迹,约莫走了半盏茶的时候,楚明允忽然抬手拦住苏世誉,驻足细听了片刻,唇边显出了一丝笑意,他看向左侧的岔道,对苏世誉道:“总算是来了能问路的人了。”
下一刻便有清晰的脚步声响起,走来了一队十几人的巡卫,领头见着他们俩先是一愣,随即大吼一声:“拿下他们!”脚步声叠着出鞘声,明晃晃的刀剑就砍了过来。
楚明允挡在苏世誉身前,幽幽地叹了声气,“真是麻烦,折扇让你给毁了,这会儿只好ròu_tǐ凡胎地扛了。”
话说的有几分可怜,手上的动作却狠厉。他不着力一般地折过巡卫的手腕压下长刀将对面两人捅了个对穿,一侧身闪过劈来利刃,顺便反手碎了那人喉骨。楚明允虽被巡卫合围缠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