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期刚刚开始就出现了问题,这可算不上是个好兆头。
有些思想陈旧的老工人在工地各处散播流言蜚语,说是这附近风水不好,房子只怕是建不成了,更有人说就连工人们的工资,多半也是打了水漂。
一听工资没了着落,洛语时心里就不踏实,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好觉,睁着眼等到后半夜,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眠。如此折腾了没几天,他的老毛病就又犯了。不仅头昏脑涨,而且还浑身无力。
“洛儿,你又怎么了?”
洛语时眯了眯眼,从一道微小的缝隙里窥见了钊子担忧的脸:“没事儿,昨天晚上没睡好。”
钊子探了探洛语时的额头:“可是我怎么感觉你这脑袋有点儿发烫?”
洛语时拍开钊子的手,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天热,你摸你自己一样的。”
钊子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净瞎扯,我根本不烫。”
洛语时指了指钊子脸上未干的水渍:“那是因为你刚刚洗过脸。”
“好像也有点儿道理……”
趁着钊子犯迷糊,洛语时忙拿了牙杯出去洗漱。他只怕自己再继续在宿舍里待下去,身子又该晃荡了。
出了宿舍大门洛语时就看见一伙人正在工地上吵得不可开交,一边是开发商,一边是市政府,双方因为工程的事情争执不下。一帮工人因祸得福,难得有机会待在宿舍里休息一会儿。
洛语时顺着楼梯下到一楼,在公用水槽里挑了个水龙头开始洗漱。
烈日炙烤着空旷的大地,同时也炙烤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火辣辣的日光直直地刺进洛语时的背部,哄得他头昏脑涨。耳畔传来二楼工人们讨论的声音,却因为距离太远,总是听不真切的样子。
“每天光是见他们在这儿吵,也吵不出个什么结果……我看这工程啊,估计是要泡汤。”
“先别急着下结论……管事的到现在都没出现,一直就派个小喽啰过来敷衍了事……我看说不定这事儿还有转机。”
洛语时听了几句,脑子猛地一沉,心里莫名发慌,手脚也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他的眼皮渐渐有了微阖的趋势,整个人如同飘在云里雾里。他连忙扶着水龙头稳住身形,接了一牙杯的凉水浇在头顶。水是温热的,但浇在头上一样消暑。
洛语时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扶着水槽抬起头来。视线远处渐渐驶来一辆轿车,由小到大,由远及近。
这时洛语时又听见二楼的工友们交谈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管事儿的来了。”
车子猛地一下停在距离水槽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溅起的扬尘几乎都扑在了洛语时的脸上。他皱了皱眉,又接了一捧水洗脸。
就在洛语时低头的瞬间,身着靛蓝色西服的木槿砰一声推开车门,一脚跨下了车座。待他再度抬头的瞬间,木槿已然转过头去,又将车门拍了回去。
洛语时只看见了一个高挑的背影风风火火地向着众人走去,逐渐接近了争吵的中心。
木槿不是不知道中环的商品房出了问题,但是他手头尚有几个更为重要的企划案需要解决,所以这边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
比起市政府为何勒令工程停工的原因,他更好奇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查他手底下的工程。损失一块地皮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他必须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来挡他的财路。
临近众人,木槿取下太阳镜,一把夺过检查方手里的报告,粗略地翻了一遍:“地皮是你们批的,企划也是你们批的,有问题之前怎么不说?我手底下一群人等着吃饭,现在工程停了,你给我算账?”木槿瞪了一眼他们随行的办事人员:“还是他们给我算账?”
“这位先生……”
“我不想听你们在这里解释那些有的没的,企划案有问题我们就改,改到你们满意为止。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弄清楚,审查中环这批房产的负责人是谁?给我个名字,再不济给我个电话或者地址,我亲自登门拜托他下次审核的时候长点儿脑子用点儿心!”木槿把报告书重新扔回那人手里,等他给自己一个像样的答复。
然而那人却只是说了一堆诸如“上级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处理,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询问我们就好”、“相关负责人的姓名和电话我们也不知道,你还是直接到机构去问吧”这样无关紧要的废话。
木槿冷笑两声,不再回应来人的废话,而是转身指桑骂槐地训了己方的临时负责人一顿:“叫你过来是处理问题的,不是一天到晚陪着他们兜圈子的。有能力就给我拿出能力好好干,没能力就趁早收拾东西滚蛋。”
“是是是,木总说的是……”
木槿泄了火,重新带上太阳镜转身要走。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阵嘈杂的声响忽然顿住了他的脚步。他扬头朝着声源处张望了片刻,随口问道:“怎么回事儿?”
临时负责人也不知道实际情况,只是看见一群工人急急忙忙地朝着一个方向簇拥,下意识猜测道:“估计是天太热,有工人中暑了。”
木槿再度向着人群拥挤处望了望:“不干活也能中暑?我看这人也趁早给我收拾东西滚蛋吧。”
“是是是,木总说的是……“
木槿扫了临时负责人一眼:“你复读机?”
“……”
木槿嗤笑一声,迈开步子走向他的轿车。
轿车距离水槽仅仅只有不到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