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倒是正合这二位的心意,杨燧连客套话也不说便站起了身,示意杨玳引路。
杨烨居住的内室外守着的并非是寻常家仆,竟是左骁卫的士卒,这几名士卒见了杨玳,一起跪下见礼,杨玳却只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让到一边。
“父亲,雍王殿下和中书令谢大人前来探望。”杨玳轻轻叩了叩门,朗声向屋内道。
屋内没有一点回应,杨玳也不以为意,推开房门,缓步走了进去。穆王的内室里燃了安神的熏香,四处都静悄悄的,屋内服侍的侍女们早早地抽身退去,室内便显得格外空旷。
杨玳上前小心地揭开了丝织的床帏,先向床内低头问了个安:“父亲。”而后才转向雍王,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谢鏖只是外人身份,不敢贸然上前,在几步外便停住了脚步。杨燧却毫不客气拄着杖走上前去,撩开床帏一看,显然吃了一惊:“老七,你……”
躺在病榻上的杨烨身形倒没有消瘦多少,只是精神看起来十分差,他原先锋芒毕露的那双眸子此刻毫无光彩,杨燧几乎都拿不准他是否看到了自己。
“是大哥么?”杨烨低低地道,他胸膛起伏着,说起话来十分费力。
见他认出了自己,杨燧略略松了口气,他应了一声,倚着床沿坐了下来。杨玳在一旁将帷帐挽起,而后垂了手,仍是十分恭敬的样子:“大伯父和父亲说话,侄儿去外面候着。”
见他这么乖觉,杨燧简直有些诧异了,他点了点头,又向下面道:“谢大人也去外面等候吧,我同老七说几句话就出来。”
谢鏖立刻应了一声,跟在杨玳脚步后走了出来。
等到了外面,杨玳忽然转过头来向谢鏖道:“谢大人此番前来除了奉皇上旨意,恐怕也有赵李邝卢四大世族的意思在里面吧?”
谢鏖稍稍一怔,抬眼正对上杨玳那双狭长锋利的眼睛,赶忙笑了笑:“穆王殿下乃是国之肱骨,谁料遇此不测,几位世族家的大人自然对此事十分上心。”
杨玳也低低笑了一声:“怎么,在几位世族大家的眼中,我杨玳竟是个要弑父弑君的险恶之人吗?”
谢鏖微微变色,又强笑道:“长公子这玩笑开得些微过了。”
杨玳摇了摇头:“我知道诸位大人心中的担忧,隐瞒父亲的伤势确实是我的主意。当日父亲从马车上摔下,第二日连站都站不起来,眼睛也出了问题,时而看不见东西。”他低声道,“若是把父亲的伤势早早地昭告天下,谢大人以为如今大昭的局势会是如何?”
谢鏖心里有些惊了,他当然能猜到后果会如何,朝堂中各派系的争斗不必细说,若是穆王不在,皇帝是根本压不住的。在上位的中书门下两省自己都有一堆政敌要去应付,更不要说去管其他派系的事。再者,燕虞若是知道穆王已经伤重如同废人,恐怕也不会轻易从安阳境外撤兵,说不定更要趁势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