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叶兄已经打定主意,又何必来问我?”
叶廷恭摇头道:“若婚事是汪兄愿意的,那么廷恭自然乐见其成,至于封将之事,自当另向皇上奏明。既然汪兄不愿,那么廷恭正好也不想做这个大将,汪兄也不必替我受这个委屈了。”勾手示意汪云崇靠近一些,低声道:“不瞒汪兄,当年我在宫中做皇上伴读之时,亦是与清北公主相处过的。说句不敬的话,这位公主……实在,呃,有些麻烦……”
汪云崇微微一愕,云裘的难缠自己当年确实是领教过的,未想这个叶廷恭居然也被作弄过。
忆起年前云裘示威性地来卫督府送礼,竟抢在自己之前向卫督府众人宣告婚事,当真是霸道得可以。
汪云崇向椅背上一倒,抱手不语。叶廷恭亦缄口不言,室内顿时一片沉静。
许久,汪云崇蹙着眉,开口道:“叶兄可曾想过,若是叶兄此番未得龙武大将之位,正是遂了别人的愿。”
“是否遂了别人的愿,眼下或许还看不出来,”叶廷恭道,“汪兄当是绝顶聪明之人,怎会不解其中玄机?”
汪云崇被此话一点,眼中一亮。自论武大典之后,诸事纷乱,加上清北公主来卫督府耀武扬威了一场,被这么一顿胡搅蛮缠,竟险些未料到此节。此时只略略一琢磨,当即恍悟过来。
应下与清北公主的婚事,表面上看是与佟耀顶示好,连结了柴闻厚,该是一举多得风光无限,而钻了这个空子得封龙武大将的叶廷恭,看似也得到了便宜。但是——成为驸马之后,难免要避免冷落公主而留在京中,汪云崇本是常年游走江湖的,如此才有今日名声,才能辨清天下局势,有这么一桩牵绊个两三年,可说是龙锁深渊,纵使有个十二卫总领之名,亦是空谈。再说叶廷恭,眼下看来确实是年少得封,可说是志得意满了,但叶廷恭出边六年默默无名,却突然一步登天,马上就会变成树大招风众矢之的,京中朝中乃至边外前阵上各种势力自会想法设法将叶廷恭拉下马来狠狠踩踏,届时祺王爷只需稍稍推波助澜即可。
能够一举解决云端身边最靠得住的两大能人,就算先让其欢喜个一两天,又有什么要紧?
汪云崇点头道:“叶兄果然真知远见,受教了。”
叶廷恭却皱眉起来,道:“不敢,汪兄只是一时扰了心神,现今能参透这其中因果,亦是不晚。不过……”
两人蹙眉对视,神色凝重。
皇上被夹在其中,对佟耀顶的请求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况且,应是中计,不应亦是中计。
但这夹缝之中,却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只是,这一步若走得好,全盘皆活,走不好,满盘皆输。
雅间内针落可闻,室外却是一片歌舞喧嚣,好不热闹。
汪云崇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自静寂之中昂首大笑起来。
叶廷恭也给他笑得有些懵。
“叶兄放心,我心中已有计较,只需叶兄给我一个承诺。”
叶廷恭想也不想,道:“好。”
汪云崇朗笑道:“叶兄也不问我是何承诺便应了,果然好气魄!”
“汪兄都已愿走这一步,廷恭自然是命都不要了,也要奉陪到底。”叶廷恭坦然而对,“汪兄请说。”
“敢请叶兄立誓,半年之内将轩成赶出阿尔泰山以北,且令其三年不敢再越此山。”
离开欢月楼时,已是亥时,与来时一样,在城中兜过几圈,顺便巡了几处十二卫卫军的布防,汪云崇这才转回往城北卫督府而去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