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铎望着窗外渐大的雨水,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转而变为更深的悲郁,渐渐地连悲郁都淡去,换上了似悲似郁似愁似恨的纠杂。
雨势加大,呼延铎垂下头,重重地一声叹息。
呼延啸不明所以,见父亲沉默了许久也不出一声,轻唤道:“爹?”
呼延铎转过身来,眼里眉间充满了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感,盯着呼延啸看了一会儿,问道:“南叠枫……你跟他交过手没有?”
呼延啸一愕,原以为照父亲的性子,一下子给人触到了忌讳之处,肯定会劈头盖脸先数落自己一通,却没想到父亲转过来对着自己时,不仅脸上的怒意不见,还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那日快到荼西镇之前,在江面上曾经过过几招,不过当时孩儿主要是提防列潇云,因此倒也不算是交过手。”呼延啸抬眼端详了一下父亲神色,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续道:“不过……他能胜得了列潇云,跟叶剪繁也能打成平手,功夫实在是很好,果然是受陵前辈亲传。”
呼延铎摇首道:“我不是问你他功夫好不好,我是想知道,他的身形手法有什么特点没有?”
这一问直袭心底,呼延啸感觉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一拨,恍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循着那记忆,道:“孩儿初见他之时,确实就觉得有些特别,等见过了他在论武大典上的身手,这才发觉,他那身形面貌,与爹说过的一个人十分相像。”
呼延铎仰头叹气,道:“何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呼延啸骇然。
呼延铎背过身,再次眺望窗外的雨丝,以近乎自语的声音道:“宁添南……真是孽缘啊……”
京城的天色也不甚晴朗,郁郁得有些阴沉。
御书房内拂手香袅袅,一盏明黄小灯亮在正中,灯光有些昏然,但在阴郁的白天却是恰到好处。
房内空空荡荡,长荣帝云端坐在黑檀木大桌后,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字体龙飞凤舞的密信,身边三步之遥,垂手侍立着面色波澜不惊的陆之冉。
不过薄薄一页不到两百字的信,云端来来回回地看了不下二十遍,仿佛要把那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印进脑中。
陆之冉候在一边,见皇上不言不语地看了半天,表情里除了肃然也看不出什么情绪,问也问不得,只得继续在一旁等着吩咐。
日过正午,重重的阴云埋得那本来就没什么温度的太阳更惨淡了几分,听庖徽笙杆榈慕挪缴,一个尖细的声音隔着门道:“皇上,奴才这会儿能给您传午膳了么?”
听辨这声音加上能在御书房附近转悠的权利,该是总管王公公。
云端似乎全然没有听见,双眼仍旧盯着汪云崇的密信不放,唯一有变化的就是眉心蹙起了一点,仿佛正思忖什么要事。
门外的王公公见里面没反应,清了清嗓子,亮起声音重复道:“皇上,奴才这会儿能……”
云端“啪”地一声连信带装信的锦袋一起摔在大桌上,倏地站了起来。
外面的王公公听到这一声摔响,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苦着脸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犯了圣怒。
陆之冉也吓了一跳,正了正身子,直起背脊站好。
“陆司领。”抬头看了陆之冉一眼,唤道。
陆之冉低头应声:“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