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自此和母亲开始冷战。截止到期末，他没有再回过一次家，反而去打工场所的次数日渐增加。吴邪回家看望母亲，总是不在，他要帮忙顶着吴邪工作，同时准备期末复习。

忙的晕头转向的黑眼镜并没有发现自己身旁的解子扬总是长吁短叹。

解子扬快倒霉透了。

打工的地方是饭馆，免不了鱼龙混杂。常来的顾客有不少是帮派人士，跟黑眼镜算得上是酒友，因为黑眼镜和解子扬是舍友，连带着也就认识了他。

这一认识可好，解子扬算是彻底被盯上了。

他是农村出身，结巴胆小。那几个帮派人士看准了他这一点，趁黑眼镜不在时，从解子扬这里捞到不少油水。

解子扬一贯好面子，不肯向黑眼镜诉说自己遇到了麻烦，只好对着墙望洋兴叹。

等到黑眼镜终于发现解子扬有恙时，他一副病怏怏的西子捧心模样已然保持了半个月，黑眼镜出于舍友情谊，很吝惜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解子扬心里有些许感动，心觉丢脸，最后只好缄口不言。等到他终于憋不住心事要告知黑眼镜时，期末考试结束，假期来了。

黑眼镜回了小城，率先去探望了吴邪母亲。

吴邪母亲生病生的有些严重，需要卧床静养，心脏病到底不是好病，吴邪妈妈现在是受不得一点委屈一点惊吓。

黑眼镜跟吴邪站在一边看着吴妈妈安静入眠，心里都有些怅然。

他这小半年鲜少回家探望家人，可见吴邪母亲卧病在床，他心里想的全都是自己的母亲。两人闹了将近两个月冷战。他还在跟母亲赌气，可到底是自己妈，陪她的日子，有一天，是一天。亲人没有隔夜仇，过年也该回家照顾她了。

依旧是蹑手蹑脚进了楼道，他屏声息气，想给母亲一点惊喜。

哪想打开家门却是看见她脸色惨白捂着小腹坐在沙发上，神情痛苦。

“妈！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听到他的声音，她吓了一跳，随即咬咬牙，顺着声源朝他摆摆手，“我没事，生理期嘛……没……”

腹中一阵剧痛，疼得她噤了声。

“妈……”他赶紧走到她身旁，握住了她的双手——冰凉而僵硬。

“你回来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下……我休息……休息一阵就好……你不用，不用担心我……”

他将母亲抬着去了医院，紧急挂号后，他扶着她坐在长椅上，把母亲揽在怀里，努力扳开她紧攥的拳，与她十指相扣。

母亲身体一贯康健，并未有生理期疼痛的传统，而今脸色惨白的吓人……

“小齐，我没事的，我们回去吧……别……别来医院……”

“妈，你告诉我，你这样多长时间了。”

她低下头，没有对他说话。

黑眼镜突然有点惶恐，联想到吴邪母亲的心脏病，他在心里也给自己的母亲安了不少疾病。而且比起吴邪母亲，他的母亲更像一个百病缠身的——精神病。

可是这种突如其来的下腹疼痛……

检查结果很快下来，不出他意外，母亲得的是子宫癌，晚期。

腹痛的症状，出现的时日应该很久了。而她怕自己知道，生生忍住了。他因为与她一贯的隔阂，就这样忍心长久的在外工作不回家……连自己母亲生了这样重大的疾病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这次自己回家来不及给她时间准备，她或许还会一直这么忍下去！

没有时间留给他忏悔，一个天大的难题已经狠狠亘在自己的面前。

他需要钱。

能一下拿出大笔巨资的，也只有那个人了吧。

“妈……回去收拾收拾咱就来办住院手续，没事的妈，全部是问题，你肯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女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些羞赧又有些怆然，“我可不喜欢你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大男人这种磨磨唧唧的脾性可不好。说到底人都会死，治疗也不过是再多活一段时间，结果都一样，要是让你背上一堆债，我可不乐意。”

“那也不能因为没钱就不治病啊。”

“哎，买点止痛药，难受的时候吃就可以了。”

“妈……”

“小齐，今天晚上请你裘叔叔来咱们家吃顿饭吧，医院的味道呛得我难受，你带我去一趟菜市场，妈妈今晚给你做饭，好不好？”

无神的眼里写着渴求，他没办法拒绝。他扶起她，用她鲜少耳闻的温柔声线轻声说道：“我去打电话。打完电话就去菜市场。”

裘德考接到黑眼镜的电话很是意外。

几乎两年没有跟这个小子联系，他竟然会主动联系自己。

而原因是，她想他。

足够了。

二十一、冰释前嫌（上）

一顿晚饭吃得沉默。

黑眼镜全程不同他交流，女人也一反常态，安安静静吃饭。裘德考有心打破沉默，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一边吃她做的饭食，一边看她。

她这两年也见老了。年轻的风韵仍在，然而眉宇间充满了颓唐，脸色也是煞白的，不似以往红润健康。他又开始埋怨黑眼镜。他知道这个混小子三天两头的不着家，同他那个小相好在一起鬼混。连家里的母亲都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见她如此，他倒真想把这件事捅出来，让她好好治治这个不成器的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