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漩心硬了硬，决定赌一把。正色道:“臣妾惶恐。皇上行事，自然不用臣妾来教。只是很显然，皇上教孩子并没有孝庄太皇太后教的好。”

康熙冷冷地看着她，城漩却感到如释重负:“皇上，言尽于此。”

胤礽刚踏进永和宫的门，就看见这么一个场景。康熙坐在案椅上怒气未平，城漩跪在地上垂头含目。他有些不厚道地想笑，这些年，德妃从来是一副不温不火与世无争的模样，这样的场景怕是百年不遇了。

“皇阿玛，出了什么事了？”胤礽上前请安。

“你怎么来了？”康熙明显迁怒:“这妃子的后宫是随随便便就来的么？”

胤礽诧异地抬眼，轻轻笑了:“皇父说的这是什么话？儿臣来看额娘，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她不是你额娘！”康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帝王的尊严迫使他只有冷然以对。

城漩怔了怔，抬头看胤礽。只见他微微眯了眼，淡淡说:“也是，儿臣生而克母，本是不祥之人，又如何能再去坑害别人。皇父既然觉得儿臣出现在这很不妥当，儿臣以后不来了便是。”

“保成！”康熙的心微微一悸:“朕不是那个意思。”

胤礽一丝不苟地叩拜再三，不理会康熙的目光和言语，自顾自地退了出去。

这是一个尤其任性的孩子，是佐证城漩说康熙教育失败最好的例子。可当他受伤的时候，当他像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时候，城漩又开始悲伤。

“太子的德行，不过是皇上纵容的结果。”城漩木然道:“皇上心知肚明吧。”

“你闭嘴！”康熙猛然怒喝:“他当你是额娘，你如何能这样说。”

“正如皇上所说，我不是他的额娘。”心一阵阵发冷，城漩却不得不说:“我教不出这样的孩子。”抬头，恍然一笑:“皇上能这样一直纵容下去么？怕是有一日，再爱也会厌烦吧。到那个时候，他便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便不能保护自己，他便磨尽了锐气，他便遍体鳞伤，他便任人欺凌。”

“朕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康熙冷冷地说。

“臣妾等着看。”城漩哆嗦了下，几乎要流泪:“皇上是皇上，还是一个父亲。是先是皇上，还先是父亲。”

“若真的这样，你又有什么好处？”康熙沉默了会，平息了一下心情:“你……”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了。

城漩微笑:“皇上该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该结束的

这年，黄河洪水情况恶化。康熙皇帝听说后，决定派出皇子来担当灾区筹款的任务。

这差事并不是个好差事，发洪水，穷的都是百姓。那些没啥良心的地方官，官官相护，不知捞了多少好处。现在突然要派皇子去整治，这盘根错节，全部挖出来，怕是要挖上几车的人——还是那些都有十足利益相关的人。

朝堂上，胤礽抬眼微微看了一眼康熙，又垂下眼帘去。那姿态十分明确，这趟浑水，他是不愿意蹚的。康熙微微有些失望，这太子初初复立，若他就能办成一见大事，那必可以收回不少人心。不过很显然，他的宝贝儿子，和他的思考方向有所偏差。胤礽想的是，他这才刚刚复立，还是不要太惹麻烦，节外生枝的好。

太子表明了态度，那与之对立的八爷也很快表明了态度。

“皇阿玛，儿臣愿往。”

照说一向温文尔雅的八爷是不喜欢得罪人的活的，但现在这个时候，毕竟要在康熙面前好好表现。

“儿臣愿随八哥同往。”见自家八哥发了话，小九连忙也上前一步，请命。看了一眼旁边似乎也有意向去的胤禛，大大得意了一番。

不过单纯的小九，你是请了命，允不允是康熙的事。

“胤禛，你怎么看。”康熙不动声色地看向同样不动声色的胤禛，淡淡问。

胤禛上前一步，恭敬地说:“回皇阿玛，灾区筹款属于户部的事，是儿臣份内之事。”

康熙点了点头:“好，那就命你去吧，小九你也跟去，和你四哥多学学。”

被晾在一边胤禩暗叹了声，对上了胤礽似笑非笑的目光，微笑。退后，隐在人群中。尴尬是有的，但其实比最坏的结果要好上那么一些。毕竟他现在和四哥是联盟，所以他们俩谁去都一样，谁被皇父待见也都一样。

的确，都一样。应该……都一样吧。

胤禟却并不这么想，看着一锤定音的皇父目瞪口呆，刚想说什么，又怕连累他八哥，只好委委屈屈地领旨下去。

八爷府中。

胤禩轻酌着杯中的甘酿，却没有品出滋味。

胤禟义愤填膺:“八哥，为什么让四哥去？胤禛他什么意思？”

“四哥……”胤禩轻笑了声:“趁这个机会，和你四哥多亲近亲近。”

“八哥！”胤禟跺脚:“你分明……”

胤禩皱了皱眉:“别乱说！”看胤禟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胤禩叹了口气:“小九，你知道，我以前也想过，或许可以……”话及时掩住。

胤禟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努力赚钱，结交朋友，就是为了支持八哥！”声音微微弱了下来:“从小到大，哥哥都是明白……明白弟弟的心的。”

“可是该是梦醒的时候了，”胤禩闭了闭眼:“皇父不属意我，我再怎么努力也用。”

“不是的。”胤禟急切地说:“朝上的大臣都属意你，如果他们都支持，那皇父会改变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