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再三确认:“真不要送?你一个人站这里等人也不安全。”
顾盼受不了甄家老四的戏谑目光,抬手拦了的士往上坐,伸个头出来说:“阿尹你不放心帮我记下车牌号,明天晚上我没来就报警吧。”
那出租司机好生无奈:“美女,叔叔我是正经生意人……”
顾盼回头催他开车:“快走吧,不这样说他们可不会轻易算了,哥哥什么的真麻烦。”
的士的尾灯远去之后,胤禩这才发觉自己骑虎难下,站在冷清清的街头同胤禛大眼瞪小眼。
胤禛冷笑道:“你反悔了只管走,朕这辈子干这行儿的,腊月天里在外面冻一晚上也是常事,死不了人。”
他们隔得很近,胤禛说话的时候嘴里的酒气混着冷冽的夜风也飘过来。
胤禩在心底叹一叹,其实说不为兄弟不再相认,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呢?就算是寻常路人,需要搭把手的时候也是有的,胤禛几次想和他缓和关系,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肯领情。
他见了小年妃模样的顾盼之后忽然有点想通的意思,老天爷真让他们这群人兜兜转转碰了头,他能避则避,实在不避不了的,无愧于心也就过去了,没必要再弄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对谁都不好。
因而他道:“什么反悔不反悔的?不过是送你一程,下回若是再有什么事,你能手下留情就不错了。”
胤禛立即道:“朕一心为公,一不徇私二不枉法,你省省吧。”
胤禩好笑地斜他一眼,转身往自己车走:“连句客套话都听不出来,活该一辈子做个捕快头子。”说完已经拉开了车门:“还要罪臣恭请皇上御驾不成?”
自从二人见面之后,胤禩自称“罪臣”不是一次两次,只有这一次带着戏谑的意思,语气最轻松。
胤禛听了心头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欢喜,毫不客气往他车里一坐,嘴里不忘摆明立场:“这是你求着朕让你送,不是朕巴着你不放。”
胤禩忍啊忍,终于把“滚粗去”三个字压在喉咙里,憋屈地坐进车里,打开定位系统开始找地址。
胤禛惊讶地看着他:“上回不是去过,你不记得?”
这次胤禩没忍住,喷他:“但凡走过一次就能记得,世界上就没有路痴一说了。想坐车就闭嘴,想训人就请自便,弟弟可以替你拦车。”
胤禛睨他,挖苦道:“你还知道是爷的弟弟,连小嫂都敢调戏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倚门卖笑,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不?”
胤禩怒了,横过胤禛就去推车门:“你话太多了,好走不送。”
胤禩虽然手长脚长,但他的车也不小,手臂拉长了打开车门,身子也大半压在胤禛身上。
胤禛抱着手随他折腾,就是坐定了不肯挪动:“说归说,动手动脚算什么规矩?深更半夜,两个男人拉拉扯扯想什么话?”
胤禩气得吐血了,有人登堂入室还真盘踞不走了。他也拉下脸皮,双手撑在胤禛身上坐回去,当然手底下借力的位置就有点那什么了。
车里低低惨叫一两声,这回换胤禛脸色爆怒:“你手压哪里?”老八你干的事儿朕算你行刺都不过分!敢妨碍朕之子嗣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
胤禩面上也露出嫌弃的表情,一双手拉过胤禛的大衣在上面使劲儿蹭,嘴里啧啧道:“回去得消毒好几次了,真晦气。”
胤禛怒得都快失去理智了,这人上辈子就敢嫌弃他,被自己整治了一顿还不知悔改,死了活回来还处处不肯低头。
方才短暂的兄友弟恭气氛一去不复返,车里只有两只互挠对骂的冤家。
等闹完了,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皱做一团。
胤禩平了气才说:“太晚了,皇上好兴致,罪臣不奉陪。”
胤禛也慢慢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嗤笑道:“说得跟朕求着你闹似的,也不看谁开得头。不是要送朕归家么,舍不得话别也不用这般伎俩。”
胤禩算是看明白了,这辈子有人比上辈子更没底线更无耻,说得越多越能让这厮斗志昂扬,说白了他就是想找他吵架来着。
想明白了胤禩就不再开口接招,一踩油门顺着gps指定的方向上了主路,就当旁边坐的是一只猪头。
胤禛一路上心情难得好,他想骂老八多少次却逮不着机会,如今心愿得偿还在回味呢,一转眼就到了自家住的小区门口。
胤禩连火都不熄,硬邦邦地开口撵人:“慢走不送。”
胤禛却是换了个表情,一点之前的刻薄也看不见了,很体贴地说:“你家离这里远,再回去估计都五点了,不如在我那儿猫一个晚上?”
胤禩从八点接班之后,一直折腾到临晨四点过,的确有些累,只是这个提议却不怎么靠谱:和老四一个屋子歇了,他还不想膈应死自己。
胤禛却像没看到胤禩一脸吐槽喷血的神情,自顾自道:“再说我车停在酒吧那里,明天去局里也不方便,你正好送我去取车?”
胤禩连血都吐不出来了,铁青着脸说:“下不下车?”
胤禛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会儿,才道:“其实这样也挺好,当年若能得你半点真心,何至于此。”他曾经拿着十三的标准去衡量老八,结果当然就成了上辈子那个样子,如今想来,谁都遗憾。
胤禩默了,异常疲惫。
胤禛用很轻很低的声音去哄他:“赌气没关系,我又不指望你掏心窝子对爷,别和自己过不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