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孟笑起来,往后一撑,转身和他一起坐在器材上,接着刚才的话道:“担心我啊?那下次和我一起跑呗,我在哪儿晕倒,就在哪儿爬你背上,你背着我,我骑着你……”
他一个眼刀刮过,将韩孟没说完的话钉在半空。韩孟用手肘撞他,糊了他一胳膊的汗,耐人寻味道:“我怎么觉得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啊?和以前不一样……哎草儿,别是被我大汗淋漓的样子迷住了吧?这大白天的,我就算想满足你,也得考虑影响,顾全大局啊,你说是吧?”
既然已经摸清对方的底细了,秦徐就懒得装不认识,打开韩孟的手,冷笑一声,“你早就认出我是谁了吧?你他妈故意惹我?”
韩孟僵了一下,眼中滚过一瞬的诧异,旋即眉眼一弯,笑道:“终于想起我是谁了?瞧你这记性,是不是这几年架打得太多,把脑子给打坏了?”
秦徐继续冷笑,似乎想摆出凶悍的表情,但眸光却轻而易举地出卖了他。
其实从得知韩孟就是矮子的一刻,他心里就涌起一阵异样的高兴。
小时候互相捶起来连命都不要,但小孩儿的拳头再硬也不过如此,打得最厉害时也只是鼻青脸肿,连牙都没打掉过,鼻血一抹,还能再战300回合。
但他们还没有打到300回合,连50回合都没有,矮子就不见了。
他知道矮子只在暑假出现。
他以为只要到了夏天,矮子又会站在他面前。
小时候,矮子是他唯一的对手。那种等待夏天的心情,后来想起来,就像庄稼汉等待秋收的粮食。
他们从来没有交流过,那年夏末,他输给矮子后,也没觉得多难过,拍拍屁股回家,自己抹好药水,养精虚弱等待下一场。
但那时已经是8月的最后几天,矮子打完那一架后就消失了。
开学时,他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太失望。
因为他知道,等到明年夏天,矮子又会出现。那时他已经是初中生了,矮子必将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但矮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初中第一年的夏天,他与院里的兄弟几乎将7号院儿打服,那年“四哥”格外风光,而他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他没有看到矮子。
后来很多年的夏天,直到他已经由“徐崽”成了“徐哥”,也再没见过矮子。
对他来说,矮子就像一个特殊的符号,代表着他童年与少年时代的一切较劲与等待。
他已经忘了矮子的样子,甚至不知道矮子的名字,但那个又矮又瘦的身影却始终藏在他心底,和当年小小的自己一样,在泛黄的岁月里,像两个不会褪色的剪影。
所以再次见到矮子,确定韩孟就是矮子,他是高兴的。
可要将这种高兴直白地表达出来,他又做不到,于是装得冷漠不屑,脸部线条绷得硬硬的,眼底却盈着一丝欢喜。
那个每年都会在夏天出现的矮子,时隔多年,长成了和自己一样高的男人,再一次站在自己面前。
3个月前,韩孟来到警备区机关时,正好是初夏——和矮子当年出现的时间几乎是一致的。
韩孟伸了个懒腰,手臂撑在身后,两条大长腿漫不经心地晃着,笑盈盈地看着秦徐,“那次在小黑屋,我说你是我上辈子的老婆,你他妈还不相信……草儿,我一直记得你,名字和脸都记得,半年前剧组过来谈合作时,我就听说你们警卫连有个‘关草’叫秦徐,来了一看,果然是你。虽然变化挺大的,脸没以前圆了,眼睛没以前大了,嘴巴没以前可爱了,但总体说来,还算是个帅哥。”
秦徐眼皮轻轻跳了跳,“谁是你上辈子的老婆?我们只是打了几次架而已!”
韩孟继续笑:“我们院儿都知道你是我老婆,还说要帮我把你抢回来。如果不是我爷爷搬了家,说不定你老早就是我家媳妇了。”
秦徐半张着嘴,哑然道:“你说什么?啥叫你们院儿都知道?”
“院里兄弟们瞎聊呗。”韩孟说着从兜里扯出一根头绳,三下两下将湿漉漉的头发捆成一个小尾巴,“我们院儿呢,老实说打你们院还是差点火候,所以每次输了回来,那几个念中学的哥们儿就会把你们院最厉害的几个设想成他们的老婆,今天操这个,明天操那个,挨个操,一个都不放过。”
“我操!”秦徐惊讶道:“你们有病吧?”
“现在想想是挺有病的,但是当时哪知道?也就图个嘴上爽。”韩孟揪着小尾巴的样子有些滑稽,“我跟你一样大,当年就是个屁都不懂的小学生,他们找了老婆,我也想要老婆。一个哥们儿问我想抢谁,我就说了你。对了,我那会儿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秦徐’这俩字还是别人告诉我的。”
秦徐瞠目结舌,往回一想,还真想起以前见过7号院儿的人冲他吹口哨。
那些人当时心头八成在喊——哟,孟哥的老婆!
韩孟笑道:“知道你在这儿,我本来想跟你认个亲,哪知道你已经记不得我了。操,没良心的。”
秦徐心头一阵酸爽,指节捏得“啪”一声响,特想揍韩孟一顿,又觉得和小学生计较有失威风。冷生生地瞪了韩孟半天,最终叹了口气,决定既往不咎。
韩孟乐了,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摸出手机道:“来,拍一张。”
“拍屁。”他往旁边挪了挪,从镜头中躲了出去。
“拍一张吧,咱们好几天没卖腐了。”韩孟朝他勾手指,眼中有一丝很